他说,如若那些流言都是真的,我是否愿意里在他身侧。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他待我真的怀了那样的心思,一分钟都不能相信。我不似阿姐,没有阿姐的柔韧,也没有阿姐的光彩夺目,若是换成阿姐,我倒是有几分相信。爱上阿姐那样的女子,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可是,偏偏这个人是我。
哦,我倒是忘了,我便是阿姐,是樱华。只是这个樱华因早年的一场祭天的阴霾,以及后来母妃的去世,从此变了性情。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父君之于我,便是天,父君一去,再是如何骄傲自负的公主,终究也免不了仰人鼻息。君倾许是以为我学乖了,是以转了性子,不敢再如以为那般明着顶撞他,也便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
姜国灭国的前五年,南国与我国交好。那一年,南国的仲公子景兮被长公子景清派遣出访我离国。
那个时候,仲公子景兮与世无争,一手好医术,行善天下,算是很有德望的公子。只是,这位公子唯一不足的是好男风,是以也就没有我兄长君倾那样的名望。
景兮的离国之行,本该是两国绑谊的事情,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此行危机四伏。
景兮到来的前夕,君倾照例过来看我,他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明灭的烛光映照着他的侧脸,他微敛着眼帘,眉宇间隐约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忧虑。那一刹,尽管我被他握着的手犹如烧灼一般疼痛,我忽地还是没有敢反抗。
这样阴郁着的君倾,不仅仅让我感到害怕,更让我无端地恐惧。
“阿樱,”他唤着我的名字,“你素来聪慧,你说,南国仲公子此行,该活还是该杀?”他嘴角勾着弧度,笑起来竟有些——没落。
我微微一怔,委实不能明白他的意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兄长何有此问?”南国国主只有两位公子,若是仲公子出使我离国而发生意外,这一战祸,不可避免。而这一战,离国与南国必两败俱伤,错在离国,君倾定会成为离国的罪人。
是以,于我看来,仲公子绝对不能死在离国。
君倾微微一叹,从袖间取出一片竹筒递到我手上,那是南国的文字,清俊的小隶流露着南国的雍容。那一串小字,首先跳入眼底的,便是那个“杀”字,我紧握着那片竹简,禁不住哆嗦起来。
“那是南国长公子景清派人送来的。”君倾扯了扯嘴角,抬眸望着我,那幽深的瞳孔里面一如既往是我看不清的黑。
那一句话,我吓得忘记了反应,只能定定地望着我对面的那个男子。我在想,这便是帝王家的手足情分,注定是你死我活的。我很庆幸,我只是个女子,这样的角逐,我可以全身而退。
“阿樱?”君倾握了握我的手,“你在想什么?”
我敛了敛目色,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君倾与景清之间有着盟约的关系,只是这样的盟约到底能够持续多久,我不知道。
“即是受人之托,那便杀吧,”我颤着手放下竹简,“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仲公子若是命大,景清也断不能迁怒我离国的吧。”
南国的老国主虽未驾崩,近年来却由长公子当国领队。素来听闻老国主喜爱仲公子,有传位于他的想法,如今弥留之际,景清终于留不得自己的兄弟了。
君倾既然与景清之间有盟约,这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只是,国之利益,长远之计,离国定不能贸然出手。他日,若是待南国稍盛,此事绝对可以成为他南国灭我离国的正义之词。
为今之计,只有假杀真保。
只是我不知道,这一计,让我后半生没了期望。
“阿樱也觉得这样可行?”君倾睨着我,笑得淡雅。
我敛下眼帘,不敢去看他,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来问我这些,这或许是他的试探,试探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樱华。阿姐樱华素来聪慧,其间的利害她不会看不明白,这样的法子她不会不知道。只是,他不知道,我虽懦弱,却也不笨。
“阿樱,”他伸手挽起我的一缕长发,俯身轻嗅。他的呼吸浅浅地拂在耳侧,撩起一片暖昧,“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谁也别想从我手里将你带走。”
我愣了,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