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时光流转，一去不返。我在较为平静的环境里度过了初中最后一年，却没有考上高中，那一年幸亏国家出台了扩招的政策，在一定范围内自费录取一些成绩在最低录取线边缘的学生，我的成绩也在其中，于是我被青城风云中学录取。　　1998年，年仅16岁的我进入这所地处青城东陲的风云中学开始自己三年的高中生活。这是个位于铁道边又位于山脚下的中学，每次汽笛长鸣的火车从学校墙外的铁轨里经过山脚下这所中学时，那如云朵的汽刹那间包围阴山的瞬间，使这座“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阴山，看上去宛如一座处在云雾里的仙山，让人联想上面一定住着几位得道的仙人。　　这是我在这里最爱看的风景，虽然只是一瞬间，我却幻想着自己仿佛进入一个世外桃源之中，让我暂时忘却人间的凡俗与烦恼。然而现实终究是现实，是既逃不开，也是躲不掉的，我必须面对。我们高中的班主任名叫郅晓燕，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我们这个班一共38名学生，全是扩招上来的。彼此陌生，也彼此好奇。　　“谁当化学课代表？”　　“我当吧！”　　“物理课代表……”　　“语文课代表……”这老师选班干部的做法倒是挺民主，直接问谁来当。既然她这么大方，那么台下的同学也不客气，没过一会儿所有的班干部都定下来了。　　眼前所有的一切，对我而言只有冷眼旁观，过去的经历告诉我，当班干部绝对会得罪人，不是得罪老师呢，就是要得罪同学，何况我干了那么长时间的生活委员，班主任都没给我一点儿奖励，反倒认为你做些事是应该的。如果说我吃过一次亏还等着吃第二次的话，那就太傻了。我下定决心绝不再当被人利用的傻子，更何况在这个新班级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猫腻？我还不清楚，怎么能够轻举妄动。我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毕竟看别人表演也是一种享受。　　时光过得好快，一晃我已经在风云中学高一四班上了一年学。1999年秋天来的时候，我顺利升入高中二年级，为了避免惹人注意，我平素行事低调、隐忍，收敛锋芒。一年下来这种处事态度总算见效了，我的生活平静而有序。　　记得那是高中二年级第一次期中考试后的一个星期，班主任郅晓燕在晚自习上告诉大家一件事，明天班里要来一个新同学，又特别说：这个同学是从上海徐家汇转来的。　　“上海啊！是大城市，那么远！”　　“别人都巴不得能转到上海，没想到还有人从上海往这里转的？”我听见同学们的议论，心里想这个同学转到我们这个小地方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父母调工作；要么就是家庭出了变故。　　第二天，我们正在上早自习，“来来！进来吧，同学们来认识一下我们班的新成员，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听见班主任的话音，正在温习课文的同学们纷纷抬起头来，只见随班主任进来了一个高个女生，留着短发，胖圆形的脸盘，笑眯眯地站在班主任的身后，她的个子足有一米七六。　　见了一群陌生的同学，她却似乎没有表现出拘束的样子。“大家好！我叫徐靖，来自上海徐家汇，请多多关照！”说着还朝着我们鞠了一躬。　　“呀，徐靖”我一见着她的脸形，立马认出了这是自己小时玩大的伴侣而在小学六年级去了上海的徐靖。可是我心中纳闷，她怎么又回来呢？　　徐靖并没有认出我，她被安排在教室里的第一排的座位上。下了第一节课我就凑过去：“徐靖啊！想不到是你啊！”徐靖转头看看我，先是一愣，接着露出惊讶地表情说：“你是苏日娜？哎呀！怎么会在这儿碰到你？我真是没想到啊！”　　“昨天郅老师说要来一个新同学，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我拉着徐靖有说不完的话，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她讲起这些年的经历。“上海的课本比内地的难，老师也讲得快，我一直适应不了。成绩也很一般，我妈怕时间久了会耽误我升学，就转回内蒙古了，反正内蒙的课本简单也好学。”　　“呵呵！内蒙的课本虽然简单，可是分数线却很高啊！如果你是上海人，你的分数只要高出普通本科线一点点就可以上同济或者交大这样的大学，在内蒙古，必须考过重点线，却还不一定能去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的户口早就去了上海，这回回来我的身份是借读生！”　　“那还好！”　　徐靖转到我们班后不久，青城下了一场大雪，整整两天都没有停，学校组织我们扫雪。扫雪，哼！又在干无用功了。我不由得想起初中时扫雪的情形：作为生活委员每次我都是身先士卒，一个人几乎干了三个人、五个人的活。可是结果呢？老师没说你一句好，反倒夸奖张乐等人如何能干。虽然谁都知道他们什么也没干，只不过老师来了表现一番而已。　　“我现在不是班干部，不用管那么多，也不用什么事情都冲在前头！”我自言自语道。见到全班都拿着清扫工具到了操场，我才跟了出去，见很多人拿着扫帚、铁锹、簸箕在铲雪、扫雪、倒雪，自己也跟在他们后边慢慢悠悠地干。　　不知道干了多久，我突然发觉似乎有人在盯着我看。“徐靖？你盯着我看什么？”　　“看你这么半天干什么了？”　　“扫雪啊！你看我一直在扫雪啊！”我拿着扫把对她说。徐靖皱了皱眉头：“我看你跟在别人后面，这转转、那溜溜……”　　“反正我也干了！”　　“可你过去不是这样干活的。小学的时候，每次外边下大雪覆盖了学校的道路。你都是第一个拿着扫帚出去扫雪的人！可你？现在这么……”徐靖奇怪地盯着我。　　“有必要那么积极嘛？再说积极了有什么好处？我不会那么傻了！”　　“你说什么？傻？这是为集体劳动？只要是这个集体里的成员都要为集体出力的吗，有什么好处、坏处之分？你想得太多了。”我微笑着回答徐靖说：“我过去就是因为想得太少了，所以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别人都以为我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过去我在35中，没少为班级服务，可人家最后都认为那是我应该做的，我在他们眼中成了干下贱活的奴才！到毕业也没有人为我做的事肯说句公道话，你说我不吸取教训行吗？”徐靖听完我的话半天没说话，她摇了摇头：“我只能说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这个世界人太险恶了，我不能让自己受伤害！”　　“可你以为你变得自私自利就不会伤害人么？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伤害了我！”　　“人都是会变的！”　　“变！”徐靖一听脸色大变，“我觉得只有我这样的朋友才会说你吧？你以为你这样就不会受伤？别人都会跟你和睦相处？我告诉你，我在上海打工，老板最看不上你这种人。你以为做到自私自利就万无一失了吗？像你今天这样一点大局意识也没有……”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当初在35中那个班，人人都以自私自利、阿谀奉承为高明、厉害。不会拍、不会溜的人在那个班是被排斥的对象。我当初就因为鄙视这些，遭到这些人的排斥和孤立！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我差点就要发疯！”我大吼道。“徐靖我告诉你吧！如果我不学得自私自利，我在别人眼里就是怪物、另类!你愿意别人老把你当成异类吗?你能受得了吗？”　　徐靖看见我这么激动，一时没接上话茬。“可你变成今天这样？你心里就好受了吗?你明明不是这个样的人？”　　“我也不愿意！我把自己的人格自贬一等，甘愿在那些畜生之下，那是因为要寻求生存啊！我也明白自己这么做了，只把排斥变成了瞧不起！虽然那些人瞧不起我，可是那也比排斥要好受啊！”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初中受到排斥、孤立！但是我想说，谁都会碰到挫折，在挫折面前我们不可以退缩！”说着，徐靖站起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