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夜,月上梢头,清辉遍洒。
吟风颂月楼中灯烛跳动,火红的灯笼高高悬挂,雕栏玉砌。
未到宵禁时刻,街市上往来行人路过此地,频频驻足观看,眼睛里流露出惊羡,啧啧感叹。
吟风颂月楼不仅是文人骚客的集会之地,更是名门贵绅的风月乡。
这里虽然不设门禁,但出身贫寒,又没有才气的人,即便羡慕,也不会主动踏入。
戌时一到,山晚日暮,便开始上灯。
清茶烈酒,仙露琼浆,一一备齐。
长流一身藏青色长衫,一改在暮竹溪面前嬉皮笑脸的样子,折扇在手,翩翩书生,温润如玉。
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一双温润眼眸,将无情冷漠掩藏其下。
华灯初上,月上梢头,逐渐有人踏入吟风颂月楼。
风雅临窗阁中,暮七倚窗而站,清眸似月光清辉,清澈见底,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凤御尘,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左右不过一个虚名而已,十几年她都认了,潇洒恣意畅游江湖,倏然一朝一夕,就卷入了江湖纷争中,真有点不像她自己了。
不知何时,凤御尘与暮七并排站立,同样一身白衣,一身风华,如月清辉。
“值,不值,全在一念之间。”
“呵——”一声轻嘲溢出,暮竹溪把玩白玉笛,微微低头,浓密的翦羽垂下,洒下斑斑阴翳。
“溪儿,你要记得,循着自己的心走,无所谓值不值!”
凤御尘的眼神缱绻温柔,仿佛氤氲着云雾的仙山,晨风从山谷中吹来,便云消雾散。
十八年前,他也有摇摆不定,迷茫不已。当千帆过尽,浮华尘嚣,不过过眼云烟。
——
吟风颂月楼以渲染,处处红色织锦绫罗,地面也是血色地毯。
戌时过半,已然高朋满座。
文人才子,骚人掮客,名门贵人,但凡自觉腹中有点墨水的人,都来凑热闹了。
毕竟,在青州城内,吟风颂月楼,无人敢招惹。
况且,这里是医圣青竹出没之地,若是有幸与青竹搭上一言半语,那也是极为有面子的。
长流从二楼下来,行至一半,在半阁楼梯停下。
潇洒打开折扇,不等他开口,嘈杂喧闹的厅堂,顿时安静下来。
“今夜又是十五夜,也是吟风颂月楼的狂欢夜……”长流轻摇折扇,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今晚与以往有那么一点点不同,至于是何不同,本楼主也不瞒诸位。”
“唰”一声,折扇收起,长流拍拍手掌。
接着,两个绯衣妙龄女子一左一右从楼梯上走下来,手持托盘,托盘被红绸覆盖。
轻纱遮面,若隐若现,玲珑的娇躯,只听得下面有不少吸气声频频传来。
“今晚的头彩不是本楼主身侧的两位姑娘,而是她们手里的东西。”
果然,此话一出,落在两个女子身上的灼灼视线,顿时移到了手捧的托盘上。
“什么头彩,竟然令长流楼主如此看重?”
“就是!就是!”
“难道比那两个绝世尤物还要诱人?”
……
厅中窃窃私语,一字不落的传入楼上人耳中。
扯出一抹嘲讽至极的笑,暮七摇头,果然,人啊,永远都是贪婪又自私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