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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十八、相救

机会是在这一年的中秋。

戴永肃照例是被传到宫里参加皇上御赐的宫宴,黛翮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夫人也同去了。戴行简和方秀珏为了缓和关系,又择了这日花好月圆,外出赏夜景散心去了,因是夫妻同行,所以周渔思也知趣地告了假。阖府上下,除了戴永昊外,没有一个正经主子了。周渔思心中暗喜,早就穿了皂色衣衫,瞅准了绿珠、玉簪、碧桃她们这些小丫鬟聚到一起行酒令、打牌的机会,偷偷溜出了房间。

侍郎府虽然没有宰相府大,但也是个三进的院子,地方着实不小。一进院子是个五间正房带耳房的院子,东西各有三间厢房。院子里有一株合抱粗的老槐树,枝叶繁密,那是戴永昊的住处,平常多是闲置,戴家大公子来时也住在这里。二进院子格致和一进院子是一样的,只是院子的规制更为讲究。院子东面一片翠竹林,竹节拔萃,象征为官清廉有节;院子西面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之上多各色野花野草,别有意趣;假山之下便是一汪鱼池,池中自有假山、楼阁、断桥,更是生机盎然;最是南面的一片盆景,文竹、怪梅、迎客松、铃兰,更可见主人家的君子气质。这便是戴永肃夫妇日常宴息之处了。第三进院落是去年刚刚翻新的,目下是戴行简夫妇居住。过了漫长曲折的抄手游廊,便匆匆穿过了这三进院落,渐渐靠近后山了。

周渔思一路行来,气喘吁吁,只见当日的石屋所在,柴扉紧闭,碗粗的铁链子紧紧锁着。

周渔思一时愣在那里,怏怏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什么时候锁的?里面住着什么人?正恍惚间,突然,脚脖子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早已坐在了杂草丛生的泥地上了,再定睛一看,是蛇!周渔思猛的觉得一阵恶心,头痛欲裂,继而,便昏厥了。一片迷蒙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将她打横抱起,疾跑起来。周渔思身上没有一点气力,如一摊软泥般垂下渐渐苍白的双手,任它们左右晃荡。她只觉得和抱起她的人靠得那样近,近得连对方如鼓槌敲打般的心跳也依稀能辨,近得连口鼻中的温热的气息也能感受到,那气息……那气息那样熟悉,让周渔思闪过当日在沧浪山下的然别湖边戴不胜的低沉厚重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等周渔思醒转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面露忧色的戴永昊。

周渔思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去看被蛇咬伤的脚踝。一只粉足露在外面,脚踝处已经被包扎得当,还有一些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蛇药的清凉与妥帖。

看到戴永昊无意间的盯看,周渔思不好意思起来,盖了被子。仿佛被炭火烧到了一般,戴永昊也立刻收起了目光,关切道:“你没事了吧?”那神态和语气,像极了一年前的戴不胜,周渔思不禁有些神思恍惚,喃喃道:“没事。”

“你已经昏睡了一个晚上了。”戴永昊继而道。

“一个晚上?!”周渔思几乎不可置信,那不是意味着……难道他竟和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晚上之久?

“你不用担心,怕你没人照顾,我只是睡在旁边榻上。”戴永昊用嘴努了努,果然,一床锦被还来不及叠,像一堆草垛般堆放在榻上。

“小姐那边?”周渔思这才担忧起自己消失一夜所带来的后果,情急之下竟然翻身下床,“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但是哪里还能走动,脚甫一触地,伤口立即裂开,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周渔思不禁嘶嘶作响。

“愚蠢!叫了郎中划开伤口才挤出蛇毒敷上蛇药的,哪里能立刻下地走动的?少不得伤口要裂开!”语气之中半是责怪半是担忧。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了?周渔思心中一暖,早已被戴永昊一双大手扶上了床。周渔思低头,这一次,她看清了戴永昊腰间梅花络子拴的羊脂玉玦的样子,是白羚羊的样子。不知为何,周渔思觉得很眼熟,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不必担心回去没法交差,我已经帮你解决了。”戴永昊淡淡说道。

“解决了?如何解决的?”周渔思狐疑。这可不是一个容易圆的谎。中秋夜在后山禁地独自一人行动……哪怕这一件事无人看见,那一夜未归又该如何解释?就算一夜未归也找到了合适的由头,但和鄄城王共处一室又该如何讲清楚?还有这脚伤……周渔思脑中飞速转动,不禁愁眉紧锁。

“你不用管,只管在我这儿安心养伤就是。”戴永昊冷冷的。

周渔思甚至连感谢的话都忘记了说,只是觉得自己现下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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