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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话 冲冠一怒为红颜

立秋将至,卫府上下就都换上了入秋的衣物。然梅园自来置物置衣就不走卫家官中,而是另起账本,采买裁做。陆尤为此忙碌的不可开交,不仅要安排采办,还要去田庄子上查看一年的收成。

宫中这时日,恰传出口风,大抵又是西征之类,霍去病回家的次数就骤然少了许多,几乎是长住在兵营里。阿洛妲自从经历上次李府一事后,就打定主意要回乡自己去寻父兄了,只是她始终等不到一个好时机同霍去病开口,因此日子过的很烦闷。

然而,时机很快就来了。

这日深夜,园中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屋外依稀见着有灯点起,不少仆役在说话,阿洛妲还未睡下,便起身穿衣,提了灯出去查看。

“将军!?”陆尤惊讶的拉开园门,站在不远处观望的阿洛妲见是霍去病,立刻灭掉了手里的灯,躲到树丛里。

“将军不是最近军务繁忙要宿在军营么?怎么都没着人通报一声就回来了?”陆尤接过霍去病的外袍,将他迎进屋,嘱咐人烧水沐浴。

“我才从宫里议事出来,想着家里近一些,回军营不方便,因此住一宿就走。”果然霍去病一脸倦容,眼下有些青淤,陆尤便问:“将军可用过饭了?”

“不曾。陛下传召的匆忙,没来得及。”去病一丝不瞒的照实说,气得陆尤忍不住跳脚道:“我时常说的话将军是不是忘了?若有要紧事,睡觉和吃饭万不能耽搁!将军虽然年轻,却也经不得天天这么劳累呀!”说完,把衣服一撂就出去了,回来时端了一大碗牛杂面。

霍去病见此,露出孩童似得笑脸,“还是陆哥哥心疼我~”

陆尤看着他囫囵开吃,没好气的嗔怪,“将军若还当我是哥哥,就该听进去些,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好了,我好容易回来一趟,陆哥哥就别叨念我了~”他腾出嘴讨好陆尤饶了他,陆尤只得叹着气出去预备热汤,这时,恰巧就撞上了一直在外等候的阿洛妲。

“陆管事,我想见见将军!”阿洛妲急急的拉住陆尤,他不知阿洛妲何意,便说:“这样晚了,姑娘怎么不休息?可是有要紧事?”阿洛妲哪有耐心跟陆尤解释,这一月来,霍去病一直为着军务宿在军营,今日回来不知什么时候又要走,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了!

“哎!姑娘你干嘛?不可进去!”阿洛妲瞅着陆尤不留神,直接冲进了霍去病的寝殿,陆尤哪里拉的住她,她扑通一声对着霍去病跪下,没等霍去病放碗便开口道:“将军!阿洛妲想赎回身契,到西域去寻父兄,请将军准允!”

霍去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的莫名其妙,尔后听了她的话,放下银箸,默默盯着她,眯眼问道:“这是你早打算好的?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她听此言,回想起一月前在李府所受的侮辱,犹心有余悸。

“没,没有,是我自己的主意。我长久住在这里,虽有避身之所,可是终日挂念父兄,心中不得安宁,因此想亲自去延边寻他们。”她矢口否认,不说这事已经过去一月,就算她同霍去病说了李大小姐的事,霍去病也不大会相信她这样的一个卑贱之人的话,所以她不如少惹事上身。

这话霍去病听着,不过七分信三分疑。对于霍去病来说,阿洛妲只是他手里的筹码,走不走,不是她自己就能说了算的。

“我不会准的,你回去吧。”

“为什么?!”阿洛妲原以为真心求一求,霍去病便会放了她,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

“您留我到底有什么用?平日我既见不着您,又不用做事,住在这儿终是于心不安,夜夜难寐,为何不放了我?”阿洛妲想不通的问,陆尤也很好奇,他看不懂将军非要强留她的真正意思,但见阿洛妲如此激动,便安抚她说:“姑娘,将军有将军的考虑,你冷静些。”

“哼,你的意思是想日日都见我?那你又想在哪里做事?是这儿还是那儿!”霍去病说完朝不远处的床塌一指,脸上冷冷的不屑神色,刺激着阿洛妲吹弹可破的那点自尊,她掌不住气哭了,“是!我是出身卑微,可是我也有自尊!分明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为何你们都要对我苦苦相逼?”

霍去病耳尖,警觉的问:“你口中说的你们是指谁?”

面对霍去病的逼问,阿洛妲骤然自悔失言,可是既然霍去病驳回了她的请求,她也知道自己走不了,索性就将实情说了出来。

“将军可还记得一月前,将军吩咐我去李府,说是李家小姐要请教歌艺,谁知我到了李府,李小姐误以为我纠缠将军,将我狠狠羞辱,甚至还说了好些污言秽语,我羞愤难当,后来直接被李小姐给赶了出来!”阿洛妲边说边哭,委屈的直擤鼻涕,“将军可能不知道,我当初年岁小,乐班从不让我碰那些肮脏勾当。原以为,这样能留住一丝干净,人们却还是不拿正眼瞧我。遇上将军,我以为日子会好过些,可将军却把我晾在梅园,不闻不问,我....我真的不想待在这儿了呜呜呜~我想我的父兄~我想去找他们~”

李玫。

看来是小瞧这些深闺女子了。

霍去病记得祝寿那日,他同靖王殿下提起过阿洛妲,应该就是那日走漏了风声,才将阿洛妲的事吹到李玫耳中。

沉吟片刻后,他淡淡的说到:“清者自清,庸人自扰,你好生待在梅园,休要再提。陆尤,带她出去。”

“诺。”陆尤扶着阿洛妲出去,心里忍不住啧舌:啧啧~阿洛妲姑娘如此恳求,将军都不肯放她走,看来,他家将军真是个痴情种啊....

.

微风和煦,秋高气爽,这样舒服的日子若不去琼瑶台喝上一杯入秋茶,真真是辜负了老天爷对众生的馈赠。

我拿着花月下一大早送来的邀约帖,缓步登上琼瑶台的瞭望阁。一进屋,花月下果真就在烹茶,见我站在门口便起身道:“殿下来了啊。”

“这么好兴致?一大早的就煮了这许多,本王可没肚子喝这么多。”我看着他那大大小小的茶壶,打趣说道,他笑着摇头,“这些茶大部分都只出了一遍色,都喝不得的。唯独这壶入秋茶,恰好今日出了第四遍,殿下且尝尝。”

他边说边为我斟上一小杯,我依言接过,与他相视而笑,倒显得十分有默契。

“交代你的事查探的怎么样了?”我抿着茶向花月下问,他闻言怔了一瞬,尔后放下了茶杯,正色道:“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我不悦的反问他,他笃定的点点头,脸上没有一点自责之意。

其实对于花月下这个人,我根本摸不清他的套路,他有时话里能绕上好几个弯子,有时却直来直去到让你无话可说,完全让我不知如何应对。

“殿下当初只给了昆鹏这个名字,姓氏、年龄、生于何地、所属哪族殿下一概不知,仅凭样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得到线索,实是天方夜谭。”

“花先生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朝他斜了一眼,他反倒垂头笑道:“殿下放心,花某的意思是请殿下要有些耐性,花某答应了的事,绝对不会食言。但是殿下,这天下有些地方,只有殿下才能涉足,花某这手就算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够得到。”

什么意思?

有些地方?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刚想问个清楚,谁知突然有人进屋来。

“月下,你找我何——.......靖王?!”霍去病的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我盯着花月下,腾的放下茶,没好气的说道:“这人是你请的?”

这人?!

霍去病一听我这不把他放眼里的话,立马就不乐意了,他故意坐到我对面,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道:“怎么,不欢迎么?”

不欢迎!!

我顾忌着卫青的关系,忍住没说出这句话,换了句温和的,朝他怼过去,“哪敢啊,小王不过是觉着太凑巧罢了~那既然将军有事找先生,本王便先走一步,你们聊着!”我说完就起身要走,谁知没等花月下拦我,霍去病倒先跳了起来,“殿下且慢!”

干嘛?!

我意外的看向霍去病,他神色严肃的说:“既然这么巧遇到殿下,正好问问殿下一件事。那日在李府,殿下可有向他人提起过我对殿下说的那些话?”

什么话?关于阿洛妲的么?他问这个干嘛?

我装作不知情,反笑着问他:“啊?哪些话?”

“就是.....就是......你!”他本来还想复述一番,谁知一不留神让他瞥见了我狡黠的坏笑,他这才陡然反应过来,我是在逼他重复他自己说过的露骨之语,一时气愤难当,“殿下心里清楚地很,何必问我!我只问殿下,殿下是否将话透露给了他人?是递信给了李家小姐,是吗?”

他这话一出,我顿时就明白了。

从那日李府办完寿宴之后,我这就立马收到了阿洛妲被请去李府的消息,想必是李玫偷听到霍去病之言后,妒意心起,为难了阿洛妲一番,不然,霍去病不会满副主持正义的模样,找到我的头上来。

想清楚这些,我冷哼一声道:“本王递信?这对本王有什么好处?”

“如何没有?”霍去病咬住我就不放,咄咄逼人道:“殿下不是一直很中意阿洛妲么,如此两相离间,逼阿洛妲离开梅园,殿下正好将阿洛妲接入府中,岂不是顺理成章?”

“霍去病!本王没你说的那么卑鄙!”我这下算是被他的狗屁理论给气到了,转身和他分争起来,“你说本王挑拨离间是意欲得到阿洛妲,到底是你傻,还是你当本王傻?阿洛妲身为参选花魁的倡伎,本王直接就可留她在烟波阁,为何还要偏偏等你买回去了再出手?!”我一脸轻蔑的仰着头,霍去病皱着眉仿佛在认真思考我的话,不置一词,“隔墙有耳,你在人家的地盘大放厥词,焉知不会被李小姐的下人无意听到?哼~如今阿洛妲负气要走,你倒好!不去反省自己,找李大小姐的麻烦,反而来找本王的茬子!我看,你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彻底昏头了吧!?”

“你!你!”霍去病听我字字句句不忘挖苦他,气得在屋内暴走,他本意只是想问清楚,为何李小姐会知道他抬举阿洛妲的事,可他却一句也反驳不上来,只会一个劲儿的“你你你”,弄得我倒是好笑。

原来霍去病不会吵架啊!啧啧~这嘴皮子的战斗力也太低了吧?

“我我我~我什么我?有没有规矩?!本王要不是看在卫大将军的面子上,才不会同你这种不带脑子的人浪费口舌!!”我得意的摇头晃脑,不忘拿眼白他。

“你说什么!!!”霍去病听了暴跳如雷,手背上脖子上全是鼓起的青筋。

花月下怕霍去病真个动手,便一把拉开他道:“殿下和霍兄不必吵了!区区小事若传出去,有伤二位风度。依花某看,这事确实是霍兄冲动了,但不知者不罪,若是误会了殿下,还请殿下见谅!”他说完朝我瞟了瞟眼,示意我消气,那我也只能给他薄面。

“本王心可窄了呢~向来都是谁咬我,我就反咬谁一口的。不过,跟糊涂人没必要算的那么清楚。花先生,本王多有打扰,告辞!”这回我没依着花月下留坐,手一甩就大摇大摆的走了,依稀听见霍去病在屋内吼叫:“岂有此理!他还有理了?真是气死我了!!”

哼~气死你了吧~叫你惹我!哈哈哈~

赤生牵着马在门口等候,见我出来笑个不停,奇怪的问:“殿下何事这么高兴?”

“你猜!哈哈哈~走!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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