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在大业城往北面而去的官道上看不到一个行人,满路泥泞。
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而王德财一行人也因这场雨被困在官道边一个无人居住而荒弃的村落里。从这座村落往北而去必须要翻过前面的一座大山,虽说是官道,平常这条路倒是很好走,可由于连日大雨,山路陡峭泥泞,异常难走。
王德财一行十几人按照王德财的指引从大业城西面绕了几十里远,绕到北面官道往牧城方向走,走了将近五日被大雨挡住了进程,来到这所村落,等待雨停好继续赶路。谁知这雨一下下来根本就没有停的意思,连续下了三天,他们也被困了三天,眼看他们在之前路过的集镇准备的干粮都快要吃完了,大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因为这几天下来,王德财表现的一直都很配合,再加上连日大雨天气下,人心烦躁,看守的人员也开始放松了警惕,白天,除了两个人坐在王德财身边负责看守他以外,其他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喝酒,赌博。晚上早早的便躺下来休息。
这一夜,一部分人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心情都不太好,经过一白天的嬉闹,都早早的睡了。外面的雨依然在下,只有看守王德财的两个人坐在王德财身边,迷迷糊糊的打着盹。这时从门口飘进来一股香味,两人毫无防备的轻轻耸耸鼻子嗅了嗅,不一会就很享受的睡着了。从门口走进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身材稍显矮小的蒙面人,走到王德财身边,拿起一块手帕在王德财鼻子前放了一会,接着解开了王德财身上的绳索,此时王德财慢慢的醒转过来,看到眼前的人,急道“你怎么跟过来了?”说完拿着怀中的玉盒就往蒙面人手里送,同时嘴里急切的说道“这是玉面玲珑,拿着它,快走,咱两一起是逃不了的。”
蒙面人就是柳逸尘,此时柳逸尘撇了撇嘴,露出倔强的神色,对着王德财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前面的山由于连日下雨,我们钻进大山,他们虽然人多,也找不到我们的。”
王德财见到柳逸尘犯起了倔脾气,无奈的解释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即使今日我逃脱了,估计他们还会想方设法的找我的。你跟着我一起不安全,你拿着玉面玲珑快跑吧,练就了神功在为我报仇不迟。”
“德叔,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陪着你一起留下来。如果没有德叔,说不定两年前我就被弃尸荒野了。如此恩德,逸尘怎能为了性命苟且偷生呢?”
王德财见劝不动他,就拉起柳逸尘往山上跑。先跑吧!如果再被抓住,到时候再想其他办法吧!
一路泥泞,他们也施展不开独门步法,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林深处行进,走了有快两个时辰,他们才爬到山顶。如果不是这泥泞的道路,叔侄两人还真的有可能得以成功的逃脱。可是天不遂人愿,两个小时泥路走下来,感觉脚有千金之重,打算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稍事休息,不料眼前一个白衣男子如幽灵一般的出现在他们前方,手持玉箫,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虽然大雨倾盆,却没有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一如往常的英俊脱俗,反观王德财与柳逸尘,浑身被雨水浸透,满身泥土,狼狈不堪。
此时白衣男子开口说话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能逃的出我的手掌心嘛?真是笑话!”说完只是轻轻的挥了一下手,王德财和柳逸尘就如被一头疯牛撞上一样,撞飞了起来,顺势撞在一颗树上落在地上,两人同时口吐鲜血。
王德财忍着浑身的剧痛,颤抖着声调恳求道:“尊上,我一定会交出金丝锦囊的,只求你放了他。”说完手指着一旁的柳逸尘。
尊上这个称呼,是这几天以来,王德财听到的其他人对这个白衣人的称呼。通过联想也不难知道,这群人以这白衣男子为主,恐怕这个白衣男子在啸云山庄还算的上是一个重要人物吧。
白衣男子听完王德财的话,“哼”了一声,一抬手,王德财和柳逸尘两个人虚空飘了起来,飘至一丈高时,随着白衣男子单手一挥,两人重重的摔倒在地,滚落至悬崖峭壁之前。
“就你这如蝼蚁一般的人,也敢跟我谈条件?真是不知死活。”白衣男子淡淡的说道,接着走上前来,眼睛盯着柳逸尘,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之色。而这个眼神却将王德财吓了一跳,想起他在啸云山庄看到的那一幕,心跳突然加速。
此时王德财心里想到的是当年在啸云山庄被屠戮的那群少年,而柳逸尘之所以会被他收留,最初也是因为他能看的出柳逸尘的根骨不凡。既然他能看得出柳逸尘的资质,那眼前这个武学高手呢?如果柳逸尘被眼前这个人掳到啸云山庄去,这个后果,王德财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来不及多想,忍着浑身伤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抱起柳逸尘往不远的山崖跳了下去。哪怕他们一起就这样坠入山崖粉身碎骨,在王德财想来,也要比柳逸尘落到啸云山庄受到的折磨要强。人生在世死有何惧?怕只怕生不如死。
白衣男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之后,来不及作他想,纵身也跟在后面跳了下去,悬崖不算高,一般人摔下去,或许难以幸免,但对他来说,与平地相比,顶多就是从一个台阶上走下来一样轻松。等到他落地的那一刻,只看到了一摊血迹和被两人压折的一丛荆棘,两个人却不见踪影。他怒睁双目四下寻找,哪里能看到人影?纵身腾挪,施展开轻功,踩着草木四下寻找,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气愤的用玉箫挥出一招横扫千军,只见一圈绿色的光晕以他为原点成一百八十度散开在他身前五丈以内,光晕所过之处,“轰”的一声,大片的树木全部被切断倒地。
此时的白衣男子,再没有之前那股淡定从容了,玉面玲珑只不过是他扔出来的一个幌子,一年半的时间才将莫伸手这个狡猾的狐狸引诱了出来,费尽心机才将他成功的抓获了,就在他洋洋得意能够完成山庄的重托,意淫找回金丝锦囊后,会受到山庄怎样的奖赏的时候,熟料变故徒生,这条泥鳅却从指缝中溜走了,而且还丢了那块玉牌。那块玉牌究竟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其实他也并不知道。“玉面玲珑”这个名字也只不过是他杜撰出来诓骗天下人而给莫伸手设的圈套而已。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在藏宝阁中盗取的这块玉牌,这块被他杜撰为“玉面玲珑”的玉牌,在山庄中的地位,并不比那金丝锦囊低。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这块玉佩也不是凡品,原想通过这块玉牌抓获莫伸手之后,再将玉牌还回去,山庄也不会计较他“借用”玉牌这件事吧!但现在的结果却是始料未及的,这一次正所谓百密一疏,赔了夫人又折兵了。眼见三年之期将至,回到山庄后,还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惩戒呢!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之上的时候,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谷中的一个茅草屋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双手一挥,原本空空的地上躺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便是跳下山崖后的王德财与柳逸尘。老者先是走到王德财身旁,摸了一下他的手腕,摇了摇头,接着摸了一下柳逸尘的手腕,又点了点头,右手以指在柳逸尘身上点了几下,摊开手掌离柳逸尘一掌的距离缓慢的从头到脚过了一遍,只见手掌下氤氲着五彩的光华。
不一会功夫,柳逸尘醒转了过来坐起身,吐出一口夹杂着血块的浓血。咳嗽了几下,满目疑惑的看了看周围。
此时正值中秋,离中秋佳节也只有十来天,万物凋零,而这山谷,却是青草茂盛,百花齐放,就像春天一般,空气中透出让人心旷神怡的芳香。视线拉近之后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白发老者,老者鹤发童颜,精神奕奕,身穿一身灰色短打裳,裤脚挽起,脚上一双草鞋,左手拄着一根被他摸的很光滑的木拐杖,特别的是拐杖上面拴挂着一个葫芦异常的奇怪。老者看到他目光看过来,点头笑了笑。疑惑间想到“莫非我已经死了?明明是德叔抱着我一起跳下了山崖,怎么浑身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呢?这阴间的景色居然这么美?”
不一会柳逸尘就看到了躺在他身边的王德财,看到躺在地上冰冷的德叔,然后投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老者,老者点了点头安慰道“孩子,他去了,就算神仙也救不活他了,你节哀吧!”
“那我现在是死是活?”柳逸尘抱有一丝侥幸的问道,他并不是担心自己已经死了,而是希望自己死了,至少还有德叔陪伴。
“傻孩子,他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你,自己选择了死亡。”
一瞬间,柳逸尘犹如晴天霹雳一样,被这个事实惊的不知所措,脑海里回想起与德叔一起的一幕幕,他趴在王德财身上嚎啕大哭。两年多以前,被德叔收留,两年来德叔视他如己出,对他关怀无微不至,传他本事,教他道理,对于柳逸尘这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十二岁少年来说,德叔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而此时王德财的离去,就如天塌了一样,他从来没有此时这般无助过。柳逸尘就这样趴在德叔冰冷的尸体上哭,直到哭晕了过去,醒来继续哭,就这样,一天就在他的伤心恸哭中度过,而白发老者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并没有给予他任何言语上或者动作上的安慰。
入夜,柳逸尘还没有离开王德财的意思,依然在哭,只是声音小了,哭声中夹杂着更多的歉疚和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参与进来,要选择这个时刻解救王德财,他会不会有自己的办法脱离险境呢?如果自己听从王德财的话语,带着那个玉盒先走,说不定他也不会死,至少不会这么快的就死去了。
老者走到他身前在柳逸尘身上轻拍了一下,柳逸尘就昏昏睡去,老者抱起柳逸尘将他放在床榻之上,一挥手,柳逸尘身上脏乱的满是泥垢的衣服如变戏法一样变成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替他盖好被子,点点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