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就在混乱的思绪中随着渐渐安歇的哭声一起陷入了睡眠中,一大早我睁开眼睛被身上的酸痛提了个醒,这里还是那个危险的地方!
外面天大概已经亮了,微弱的光线透过缝隙照了进来,我才能看清一点这屋里的模样,前前后后竟然关着二十几个女的,数量多到我难以置信,这么多人失踪,就没有人来查的吗?
不多时,女人们小幅度的舒展动作相继醒来,等我意识到角落里那个女人还没有动静时,其他人都醒来至少半个点了。
“她不会是……”死了吧?瞅着旁边的姑娘后面半句话我没敢问出来。
“她呀……”姑娘未语先叹,“比你早来一天而已,性子是烈的,没命的逃跑被抓了回来之后还能有好?让那些人渣给……送回来的时候都不省人事,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还是大冬求了那疯子请了人来打理一下,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
我听的心里一揪,同时也为自己担忧,是不是逃跑失败,下场会和她一样?
在现代社会,女孩子家遭遇这种事情,茶饭不思都是最轻的症状,困在自己的思维枷锁里严重的会想要自杀,跳楼轻生,然而驱使她们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是担心出门之后会迎来别人的嘲笑、八卦和数落,不关是哪一种情况都足以令人崩溃,而现在不过是1936年的冬天,这个时候女人本就是用作生育的工具居多,哪里来的社会地位,而她年纪轻轻却遭受这样的打击,我想她那个模样,身体里的灵魂恐怕早就死了,剩一具皮囊罢了。
我蹭着光亮挪到她身边,轻轻的开口:“你还好吗?”想想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废话,又自嘲的笑了笑:“我不应该这样问你的,你心里一定有许多彷徨和恐惧,甚至若不是因为没有自由,恐怕你早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说的对不对?”
我侧身看过去,她依旧一动不动,我也没放弃继续说:“人活着是有一定意义的,你家里应该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之类的,又或者,看你的年纪,这个时候大概已经结婚或者即将要结婚吧,你若是没了,他们怎么办呢?有时候自己才是自己最强大的敌人,你把所有不好的东西臆想到你最重要的人身上来伤害自己,这是错误的行为。你以为那些伤害你的人才是最可恶的吗?我说不是,最可恶的人是你自己,你已经放弃了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念头,你一心求死,在没有看到敌人消亡的情况下你一心求死,你的死有什么用?最多你的家人哭一哭,知道你遭遇的邻居抹抹同情的泪,以后别人想起你的时候都离不开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你的家人、朋友天天都要忍受这些糟心的回忆……”
我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也有些难听,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还年轻,路还远,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我眼前逝去而不努力去为这件事做些什么。只是说到最后我反而是在劝自己,我是一个非常极端的人,如果换做现在这个样子的是我,说什么我都不会留这条命到第二天,但我这个人又是非常记仇的,如果事情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该受到制裁的人没有得到她应得的下场恐怕我做鬼都不会瞑目,所以我在告诫我自己一定要忍住,万一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起码我还能有这些念头支撑着活下去,人活着不就为了争一口气么!
打断我的是一只干瘦到像骷髅一样扯住我手臂的手,我低下头看到她悲凉的眼神和蓄满泪水的眼眶,心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女人都有天生的母性,这种母性不分年龄,以至于我当下毫不介意的抱起她靠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憋闷了多天的泪水顺着皮衣流到了我胸口上,湿冷的触觉和当下的心境一触即发,我竟陪着她一起放声大哭,以至于身旁那些似有若无的啜泣反而成了背景。
哭够了之后,她也终于开口跟我说话,她叫杨芙,今年17岁,误入这个鬼地方的那天她是为了翻山越岭请她婶娘去山外面参加她的婚礼,然而就是她婚礼的前一天因为逃跑她被他们轮了,一个正好的黄花大闺女,明明已经触及到幸福的门槛,却在最后给了她重重一击。我看到她提起新郎的语气带着甜蜜的羞涩,可是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想来这本也应该是一件极好的喜事,然而却因为这个恐怖的地方成为了她的噩梦。
“相信我,倾其所有我也要终结这里……”
“吵什么吵?”门口的锁链杂乱的响起,门被从外面粗鲁的推开,灰尘在光线照射下滚滚袭来,我被光线刺得眼睛生疼,下意识低下头去。想来是我们刚才的哭声太大才引得他们来看情况,不过半分钟他们就退了出去重新锁上门。
“新来的那个够脏的啊,是不是要拖去洗洗再看看皮肉,看她那身打扮家里挺有钱的,有钱人家的姑娘皮肤都养的可水润了!”
“你呀,就别想了,这样的好货还轮得到你?当日是老大先尝了再看看有没有我们的边角料,像那个大冬,你能摸得着她的手吗?”
我听到他们在外面如是说道,明知道要镇定,可身体还是下意识的发抖,和我抱在一起的杨芙反而成了最能体会到我的感受的人,她轻拍着我的背反过来安慰我。
“他们口中的老大喜欢顺从的姑娘,我当时就是死不听话才让他发火赏给了下面的兄弟,如果你真的能除了这里,先保住命好么?”杨芙趴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怕我也挣扎惹怒那个疯子而沦落和她一样的下场,被一群人睡还不如被一个人睡,至少自己不会觉得自己脏,这是她想表达的意思。但我想说的是,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不会允许,真要让我去“侍寝”,我一定会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体验。
话没多说两句,门又开了,这回进来的是一个女人,背着光我只能看到她尤为突出的大肚子,是昨天的那个女人,她还提着一桶水进来。
“你洗洗吧!”她看了一圈最终把视线停在我身上,说话的时候还往地上放了什么东西,等她走开我才看清,那是一套很朴素的衣服,和她身上穿的有点相似,这就是所谓的常服了吧!
“我不嫌弃我自己,我可以不用洗。”想也知道洗完之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当然不想顺着他们的意思。
她略带怜悯的开口:“如果你希望由她们来动手的话,那你就不用洗了。”
我一听顿时没什么想法了,洗就洗吧,反正身上也的确脏得很,每天都要洗澡的人完全忍受不了。他们掐的时间很准,我刚把衣服换上就有两个男的过来提人。
踏出门口的时候总有一种关在监狱里很多年突然重见天日的错觉,正好碰上隔壁屋里的男人们被放出来劳作,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个短的铁叉,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快走,别看了,再看还能看对眼不成?”说着我就被推得酿蹌一下,人总是有逆反心理的,他越是对我态度不好,我就越不想配合,即使举着枪对着我我也是这个脾气。
我停在原地就是不走了:“怎么,虎落平阳被犬欺,就你们这个态度还想我能好好伺候你们老大?”我只是猜测,能让我事先梳洗再带出来的人除了老大恐怕也没谁有这待遇了吧!
“行行行,大姐,我们错了,跟您说对不起成吧?走吧,勇哥还在等着呢!”那家伙油嘴滑舌的一秒变脸不说,真可谓是能屈能伸,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低声下气有什么不好,这种人最难对付。
我沉着脸,看着旁边男人们手里的铁叉再对上他们无望的眼神……不对,有个男人的手不对,看他衣着半新不旧的,脖子上的颜色是白的,手上的虎口却有老茧,这总不会是长期下地干活整出来的。不容我多想,看押我的两个男人没好气的推着我往前继续走。
典型的乡下小路,路两边本应该是农田却没人劳作,这会儿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如果不是上边的房子边上都站着些个人,这里完全就是荒村的面貌,所以他们利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做窝点,横行此处不是没有道理的,外面的人进不来,进来的都被抓,两相比较之下他们占优势。
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他们的手里不是拿着长棍,就是一些干农活的工具,没有人手里拿着枪,看来这里的配置和村子一样落后,这倒是个好消息!
很快,他们两个人领着我进了一处院子,院子里堆满柴火水缸和一般的农家院没什么两样,只有一间屋子,门是关着的,我站在门口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刚才趁他们不注意,我把戴在头上的卡子藏在袖子里,十厘米长的黑卡子往日里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但有时候足以将一个人的心脏刺破,这也是我打算送给这位疯子老大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