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有了决断,后续的准备工作就进行的非常顺利,母亲带着小姨在上海逛了一周后,我陪着小姨踏上了去往昆明的漫漫长路。这一路上的艰辛只能请大家自行想象了,因为我累得已经没法再细说了。好在我聪明带了好几本地理杂文和故事合集,否则这没有手机、电视的一路上要怎么打发都成问题。
终于在行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我们的船停靠在了防城港里,这里不过是广州,要去得云南至少要再一天的时间,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姨发了话今晚要在这边歇一晚,大家恢复恢复元气明早再继续上路。我一听顿时感觉身上哪儿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放松下来,感觉骨架都要垮塌了。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在陆地上睡觉了,庆幸的是路上不晕船,否则三天两头就要上船,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夜里拒绝了小姨出门逛街的邀请,躺在床上我很快就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到这样安稳入睡的体验是有多么的幸福。
再醒来,跟着我出门伺候的小丫头琉璃都已经把我的行装都打包好了,就等我们吃了早饭上路。
“待会啊,咱们会经过你外公包下的山田,这个季节没得种了,山田里只有红薯了。我就是带你认认地儿,那东西主要还是用来磨成粉食用,不过你要是想吃红薯,咱们可以叫人弄一些带回去尝尝鲜!”小姨一上车就莫名喜气洋洋,大概也是因为到了熟悉的地界儿,更为的自信吧!只是这红薯不就是地瓜吗?现代的时候烤地瓜满大街,哪里会吃不到,我还真是不稀罕,只是也不能直说,毕竟生活在大上海连农庄都没见过的易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东西。
“好呀,那待会我涨涨见识,还没见过农作物在地里头的模样呢。”
一路上就这么闲聊两句,直到赶车的二虎在外头吆喝到地方了,我才扶着小姨下车。不说这里比起大上海的偏僻,就是光看着满山遍野绿油油的植物农作物什么的,心情一下子就美丽了,感觉呼吸都更放松了。果然古人喜欢郊外踏青也是有道理的!
“喏,对面那一片田都是咱家的,还有咱们身后这座山后山后面的山,你外公包了种能挣钱的树……”顺着小姨指的方向,我粗略的看了看,面积确实很可观,卖了地后都还有这么多,那没卖之前想来更是大地主,没想到外祖家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现在还不是事,可等到了****期间,大批斗第一要批斗的就是这些大地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想想离那个时候还有好几十年,到时候外公说不定已经不在了。
我们行走的这条路是在山上特意开出的一条路,因此不管来去都有一边是靠山,一边临崖,说来也是挺危险的,山路又不宽,本来他们路上赶路都是并排走的,到这里就只能一辆车跟着一辆车。
“行了,说到底都是树啊草的没什么好看的,回去让你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就在我俩准备上车的时候,一声鹰啸长鸣天际,我看见小姨的脸色乍然一变,身后跟着的下人们也有变了脸色的全是昆明这边的人。
“怎么了小姨?”我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这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征兆吧?
“没…没事,咱们快点上车,这里……”
小姨的话还来不及听完,我的眼角余光感觉到有一团黑影在正上方出现,抬眼去看便看见那么大的一只鸟,或者说是鹰啸的发源头,那只黑色的老鹰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就像看见了它的食物一样,我下意识的后退想要躲开。高帮靴很给力,令我退后了不止一步两步,因为太滑直接顺着临崖的那一侧蹴溜下去,我只来得及揪住一把生的顽强的野草就顺着斜坡翻跟斗似得翻下山去。
“连苏?”
“小姐?”
地心引力令我翻落的飞快,仅有的两声熟悉的呼喊是我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然后我就没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昏了一个白天还是两个白天,撑着地面坐起来的时候,手上发痒的伤口在一个个跟我打招呼,脚踝也不知道磕在哪里,动一下就钻心的痛。突然就痛恨起今天的穿着了,为了出行方便,我没有穿洋裙一类繁琐的服装,而是带了好几套皮质套装,又防风又保暖,脚下踩得也是高帮的皮靴,这一身打扮也是这个时候最接近近现代服装的打扮,所以我尤为青睐,只是我没想到,那靴底对于山路土路是如此的滑溜,要不是它没能刹住车我也不会掉下来。
不过我这个人也有一个优点就是坏念头多了,好念头就会自己跑出来吵架,想想如果当时不是掉下来,我还不知道会不会被那只老鹰叼瞎双眼,它的利爪和尖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直坐在车上没有亲眼见到山的高度,所以我并不知道我滚落的山崖有多深的高度,以至于我还在庆幸留下一条命,虽然受了伤却还是完好无缺的时候,小姨卢婷回到卢家老宅后都快疯了。
“阿爹阿娘,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就不该劝着连苏跟过来,上海都没打上呢,她本来好好的姑娘,怎么跟着我过来就发生这种事,那山那么高……掉下去可怎么使得啊?我要怎么跟姐姐和姐夫交代?”卢婷一进门看到两位老人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明明已经三十好几的人,哭起来像个小孩一样,令跟着进门的一众下人都红了眼眶。
“怎么回事?先别哭,你跟娘说说什么发生那种事?电报里不是说连苏也要来吗?怎么不见她人呢?”卢家老夫人搂着卢婷一边安慰一边开口问道,只是卢婷现在满心里都是内疚与恐慌,眼中泪水不停,根本没有心思回答卢老夫人的话,最后还是琉璃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禀告给两位老人。
“那还等什么?快去把所有人都叫上,去山下找,说句不好听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说她是我卢家的外孙女,她还是上海易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被那畜生玩意儿盯上?”卢老爷今年都六十有七了,早已经是开始修身养性的时候,却被气的胸潮起伏,嗓门也放大了好几倍,把厅中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琉璃本就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一听老太爷这意思,好像有什么比掉下山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也是我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