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峰是个风趣幽默之人,个头不算高,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书卷气,让人乍一看不象警察,却象个大学的讲师,他一见碧燃的面就紧握碧燃的手:“江大警官的大名如雷灌耳呀!这一阶段都传遍了,隐忍、委屈,善良彻底颠覆了我们警察‘高、大、上、狠’的形象,让我们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瞬间充满了同情和支持,这一阶段,我调查取证都顺利很多,这得益于江警官的微信力量。”
对于许小峰的油嘴,碧燃红着脸笑笑,许小峰当时在学校可算是风云人物,还未毕业就已经帮警方破了不少的案件,当时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虽然比碧燃高了几届,但碧燃的老师上课仍然拿许小峰当学生楷模,他是公安大学教授们的骄傲。对于案件的逻辑思维推理更是神,他能从小入微、以小见大,因此再难的案子到他的手上都能侦破,碧燃也学着许小峰的油嘴滑舌:“许警官也很好呀!号称‘神破手’,草上飞、杀人案、经济纠纷案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破案,我真的特别佩服你,今天终于有机会跟您学习了。”
“哈、哈、哈见面相互夸,旅途好心情,本来大新年让我离开老婆孩子我的心还挺不乐意的,这下好啦,我对这个取证充满期待……”
北京到武汉高铁也就四五个小时,车里时间并不长,再加上许小峰神探的瞎摆活,时间更显得快,到了武昌火车站,已经中午,大年初二,他们想找个吃饭的地还真难找,大街清一色每家商铺都关门闭户,许小峰苦恼地说: “武汉这一点真不行,怎么连个吃饭的地都没有,真不如上海,大年初一想吃什么都有什么,这里还是显得冷清。”
“可能我们对武汉还不熟,要不就没找着地,上海城隍庙一年四季都很热闹,小吃也多。我们先找个酒店把东西放下吧!”碧燃提议。
许小峰立即响应,“案发地点在汉阳那边,我们打个出租到汉阳吧!”
“对,到汉阳应该能找到吃的。”碧燃立即随声附和。
他们打了个出租到了汉阳,找了个连锁酒店要了两个单间,把各自的东西放下,出去想找个吃饭的地,还是没有,只能在街边私人小超市随意地买点方便面、火腿肠泡着吃。
许小峰大叹一声:“每次在家我都嫌我媳妇做菜没味,现在吃这些东西,却又想起媳妇做的一桌子菜了,昨天一桌子菜我都嫌太油,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得吃,苦行僧生活呀!”正说着手机响了,许小峰“嘘”一声:“媳妇呀我到武汉了,我很好呀!正吃饭呢,吃得是什么?有热干面、鸭脖子、还有武昌鱼、粉蒸肉还有什么豆皮炒腊肉……”说得许小峰接着电话口水就要掉了下来,只听许小峰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让坐在对面的碧燃笑开了花。“媳妇你放心,我很好,照顾好咱儿子噢,拜拜。”挂着电话看了看眼前的方便面叹了一口气:“大学时候夜里老是为案子苦思冥想,老吃这个凑和,所以现在这个我一闻到味就恶心,吃够了,但今天还得吃……”
碧燃跑到自己房间拿了包东西:“许大哥,您吃这个先凑合一顿吧!”碧燃抱来一盒巧克力、两袋开心果。
“不、不、不这都是女孩吃得东西,我不能吃。”许小峰连连摆手。
“许大哥,您就别和我客气了,我那儿还有呢!再说我喜欢吃方便面。”
许小峰慢慢地吃着:“小江,一会儿吃完,我们先到汉阳江边派出所了解一下案情,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调查取证只能靠当地派出所了。”
碧燃点点头。
下午到了江边派出所,找到所长说明来意,所长让警察找出当年的案卷,许小峰和碧燃仔细地看着,“这个案子一直没有抓到犯罪嫌疑人,因此一直没有结案,我记得有几年了,当年负责这个案件的刑警已经调到我们所,今天他休息,明天我让他协同你们调查此案,他也是为这个案子没抓到犯罪嫌疑人心里窝火了多少年,听这事有眉目, 他一定很激动。这个案件案卷先复印一份,你们慢慢地看……”
年初三一大清早,许小峰就来敲碧燃房间的门:“江警官,江警官,起来了吗?”
碧燃打开了门,看见许小峰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官“这是江边派出所的杨警官,休息日来支持我们查案……”
碧燃慌忙和杨警官握手:“杨警官您好,大春节的麻烦您,让您也休息不好了……”
一口地道的武汉话:“我还得谢谢你们呢,如果你们抓到的犯罪嫌疑人是真的话,那我以后可得睡个好觉了,五年的折磨,我的良心都不安啦!那时我都觉得这是我刑警生涯最抹黑的一个案件,罪犯太嚣张了,我不是个合格的刑警,于是我就申请当了名普通民警。来、来、来我给你们从家里拿来了牛奶、包子,你们随便吃一点,春节武汉可不好买吃的!”
许小峰、江碧燃为杨警官的热情好客和细心而感动,许小峰、碧燃拿过包子、牛奶,包子和牛奶都还热乎乎的,他们心里一阵温暖。吃完后,杨警官说:“这名被奸杀的女孩以前是在汉正街做生意的人家的独生女,现在汉正街已经没有那么火了,他们搬到哪儿去,已经不太好找,要细细查寻才是。”
“行,听您的,您说怎么就怎么。”许小峰说:“那现在就出发。”
“行,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出发,我把警车带来了,这样我们效率高一点。”
“杨警官考虑太周到了,好、好、好。”许小峰一连几个好来点赞。
杨警官照着案卷上的电话打过去,案卷上的电话早就换了主人,案卷当事人的父母已经不知搬到何处,好在杨警官把案卷当事人父母几年前的照片带了一张,到高档别墅小区逢人就问,又到别墅物业问了问,物业工作人物说:“这一家,为了找杀死女儿的罪犯,他们那几年跟疯子一样,除了出去找杀害女儿的线索,也不做生意了,最后卖了这儿的别墅筹钱,好象搬到汉口那边一个小区了。具体电话我不知道,当时卖完房后他带人来交接物业费的时候我听那么一句叫什么华星小区,你们找找看……”
他们又从手机定位,赶到汉口区的华星小区,同样的话,卖了小区的房子,又搬走了,大爷大妈七嘴八舌的说:“搬到武昌民居房里去了,他们家的钱,为了给闺女找杀人凶手,都花光了,可惜了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大爷大妈都摇着头……
到了华星小区的大爷大妈们所说的武昌棚户区,找了个小卖部随便买点东西拿着边走边吃边打听,他们各自拿着死者家属的照片打听着,问了一、两个小时,也没有消息,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小巷子里来回地跑着,碧燃叫住了小孩:“小宝,你见过这俩个人吗?”小孩仔细地看了看又看着穿着警服的警察眨眨眼,细声细气地问:“是不是有一个这么大小孩的那家?他们家老到我们家买菜。”小孩用手比划着。
碧燃赶紧从小卖部里买了几块巧克力塞给了小孩:“那你和你爸妈说一声,能带我们到这一家去吗?”
“我爸妈出去卖菜了,家里就我一人,阿姨我带你们去,阿姨,我能吃巧克力吗?”
碧燃点点头。
远远的孩子用小手指着:“阿姨,就那家,那家小孩才这么一点大,刚会走……”小孩吃完巧克力的小嘴周围黑乎乎的。
碧燃对许小峰、杨警官说:“先去看看吧?对不对再说。”
许小峰、杨警官点点头,这儿的门都是敞开的,门上挂着厚厚的竹帘,好象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没有一点都市气息,杨警官高叫着:“有人吗?有没有人呀?”,没有答应,便直接掀起竹帘走了进去,碧燃、许小峰也跟着走了进去,透过竹帘一点光,房间里凌乱地堆放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电线随意地穿插吊在低矮房屋的半空,上面结满蛛丝网,这时一个苍老的男人从房屋里间走了出来,随手带上吱吱响的门:“谁呀?”,他眯着眼盯着来人看,一下子哽咽起来:“杨警官,你怎么来啦?”
杨警官愣住了半天仔仔细细看着:“老夏,你怎么老成这样?”
老夏叹了一口气对着里屋叫了声:“晓云,你抱孩子出来吧!”里面哄孩子的声音小了很多,一个苍老的女人从房间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杨警官,你来了,有什么消息吗?”
当杨警官说明了来意,老夏和那个叫晓云的女人都激动起来,晓云哭着喊着:“乐乐我那如花的闺女,放学就到江边玩一会,突然下雨了,我听下雨,就拿把伞出门找孩子,没找着,以为到哪玩去了,打她手机也不通,报了警后,就有人报案发现江堤上有个女孩被杀了,想起来我就心疼,乐乐,妈不是不愿意提你,五年了,我们时刻也没能忘了你,每说一遍,就好象心口掀开看一遍,心口的伤还未长好,又得掀开看……”怀里的孩子也被晓云吓的哇哇大哭,碧燃打叉着抱起孩子:“大姐,这孩子真可爱,这孩子是——”
老夏媳妇抹着眼泪:“我们找犯罪嫌疑人找了多少年,觉得再也没有希望了,就又生了这个小的,才一岁……警官,有希望破案吗?我们对不起乐乐,你想呀,我们是孩子的父母都没看好孩子,怎么能怪你们呢?你们为乐乐的事已经做的够多了。
杨警官羞愧地说:“大姐,你放心,乐乐的案子,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我们必然追查到底,这不,你们的案子都惊动北京了,现在北京的专家又过来查线索来了,你们的案子就快真相大白了!”
在杨警官激情肯定下,夫妻疑惑的眼睛变得热切。
有经验的许小峰边问边记录,怕有遗忘,碧燃用执法仪摄录着,老夏和他媳妇又把五年前乐乐的事重新回忆了一遍,十五六岁花季少女,就这样被奸杀惨死,让人有多少唏嘘和惋惜,让这对夫妻有多少哀伤、多少心痛、多少无奈和多少自责,夫妻俩从武汉最早在汉正街做生意的有钱人,变成了武汉最落魄的穷人,从别墅区住到棚户区,只有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他们才觉得对得起乐乐,他们内心的自责让他们活得坎坷而荒凉。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他们过早的衰老,是身体的衰老,是心灵的衰老,碧燃默默地看着他们,一如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边想边哭,夫妻抹着眼泪:“本来以为眼泪都流干了,谁想到今天还有这么多,眼睛都要哭瞎了,自从生下这个小的才觉得好点,才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但更觉得对不起乐乐了……”听完事的始末,让看案卷多次的碧燃还是象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