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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战苗儿巷(一)

几天后,七月初七,七夕节.

一大早,林麟家门口,便停了来自几辆张府的马车。

~张大公子果然可靠啊,你的情,林麟记下了,只可惜,再也还不了了……~

“奉我家公子之命,特来接林公子家眷过去。”

林麟卧室里。

张氏苍老的脸上有些不悦,有些不舍,死死抓着林麟的手。

“麟儿,你别到处乱跑了行不行?你还小,你就乖乖呆在家里,和雪儿好好过日子,给娘生个一男半女……”

“娘,我也想啊。”

林麟跪倒在地,叩了三个头。

~娘,永别了……~

“林麟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对我好的就是您了。要不是您,我可能刚来到这儿就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一直在您身边孝敬您。”

“您放心吧,您先呆在张公子那里,用不了多久的,等我回来,我去接您。”

张氏面色稍稍缓和。

“那你快点,那种大家大户的,我可住不惯。”

“嗯。”

郑氏眼里噙着泪,牵着小姝的手。

“小姝,和小姐夫道个别吧。”

小姝小脸一扭。

“才不要呢,大娘给我买的吃的都被他吃了,每次吃鸡他都要鸡腿,吃完栗子壳还得舔两遍,懒得理他!”

~呵,被小鬼嫌弃了啊……~

~其实不止栗子壳,酸奶盖我也是舔的……~

林麟含着泪,宠溺地摩挲着她的头,“冬天吃糖葫芦的时候,记得给小姐夫留一串啊!”

“哼,才不要!”

林麟笑了笑,便没再说话,气氛变得很尴尬,张氏,雪儿娘和小姝很识趣地提着行李先走了出去.

院中的锦衣卫主动地让出了一条路来,这些天,林麟整日和他们混在一起,喝酒,赌博,讲段子,称兄道弟,虽不至于让他们以诚相待,但是,他们却都想帮帮他,谕旨直说要软禁他,又没提他的家人,这点擦边球,他们还是敢打的.

卧室中只剩了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到一米的距离,静寂得比刚才还要可怕.

林麟本想微笑,可嘴角却只不听使唤地抽搐了几下.他甚至不敢看雪儿的眼睛,双眼飘忽地扫着地面.

“雪儿,我,我不知道这段记忆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但随着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也许你明天会很痛,后天会很痛,一个月后会很痛,一年后还会痛。”

“但我希望,多年以后,当你想起我的时候,你会躺在一个男人温暖的臂弯里,想着,那个林麟,只是从我的世界路过啊,而现在,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雪儿走上前,眉目温柔,拿出一个荷包,想要系在他的腰间。

“送你的七夕礼物

,正面是麒麟,背面是雪花,里面是香草,还有……我们俩的头发,趁你睡觉时偷偷剪的。”

“你放心吧,只要雪儿还爱着你,雪儿就会按照让你安心的方式生活,雪儿不会让你为了雪儿为难的,所以……”

“让雪儿陪你过最后一个七夕,这个七夕过完之后,我们就……把彼此当成人生最美的过客,风藏在记忆里。”

~雪儿,谢谢你~

林麟的喉咙开始哽咽,鼻子开始发酸,压抑很久的情绪似乎要冲破牢笼而出,赶紧掩面转了过去。

“算了。”

~我怕我舍不得啊~

林麟听着门被打开,又被轻轻掩上的声音,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

七月十四,到了。

风不算大,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中泛着惨淡的银光。

此时的苗儿巷,外面看上去相当的静谧空旷,近两千锦衣卫,藏身于苗儿巷的各个院落屋宇中,时刻准备屠杀。

~这一天,终于来了啊……~

林麟擦干净小四合院的最后一个角落,换上了一袭白衣,将荷包系在了短刀刀柄上,与凌晨的长鞭一起,一并挂在了腰间,从房间里缓步而出。

看守他的锦衣卫早已嗅到了危险,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一个个已变得认真了起来,甚至手中已握住了刀。

“林大人,您不能……”

“相信我,我不会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林麟的双眸变得异常坚定,就像濒死的魔王,宁可与对手同归于尽,也要保住最后一座城堡。

而这些锦衣卫们,就是城堡中的小妖。

这个每天和他们猜拳赌骰子,并且基本没赢过的人,这个只要被罚唱就坐在椅子背上,并且常常摔下来的人,在这一刻,让他们觉得莫名心安。

路被让开了。

~对不起……也许相信我,是你们今生最致命的错误~

林麟握着腰间的鞭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然而你们的生命,包括我的生命,从来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啊~

~离斩首的时候还早,和张大公子商量好的,现在就过去,绝不会让凌晨和叶大哥他们有事~

此时的苗儿巷。

还是那座院子,此时已被临时改造成了刑场,凌晨蒙着眼睛,上半身被扒得精光,双手反绑,跪着,身后一个精壮的刽子手,灰白的刀刃,仿佛湮没了世间所有的光。

一旁的条桌前,坐着两个人,孙海,钦定监斩官兼监军官。孙河,最高指挥官,钦定全权负责人。

其余所有杂职,均出自那两千锦衣卫,他们毫不隐瞒地穿着名晃晃的飞鱼服,因为,这里,不是为了正法,而是为了屠杀。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尽管人们知道这里很危险,但人们也知道,这危险,还未到时候。

叶知秋和他的手下们,就混在人群中,他们如蛰伏的猛兽,在静静地等,等午时一到,围观的群众自行散去,便是困兽击笼的时候。

当然,所谓的困兽击笼,只是“死”的一个别称。

落叶,只有四十四人。

辰时刚刚过半。

孙海又抓起一把瓜子,放进嘴里嚼了一通,一张嘴,吐出一大团黏成一坨的瓜子皮儿来,放在手掌上,攥了半天,“啪叽”摔到了地上。

“斩!”

刽子手得令,甩开架势,挥起了刀。

人群一片静寂,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此时离午时三刻,还有将近两个时辰。

落叶的人,多半也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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