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终究带着手下撤退了。一方面是因为与单夭夭的赌注,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口都在流血,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的脑袋开始沉重,再逗留下去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处。
离开之前,他留了句话给单夭夭,“记住,我是大熊,总有一天会来找你报今日断掌之仇。”
单夭夭弯身捡起断掌丢入他的怀,只淡淡道,“拿回去吧,兴许还能接得上去。”
她的神情漠然,语调平缓一如往昔,只有细心的人才会发现她此刻的眸子有着比以往更加沉郁的黑色光芒,染血的手指有着非常轻微的颤动。
“单姐……”那个之前守在酒吧入口处的少年,此时身上也沾满血腥,站在不远处神色古怪的看着她。
单夭夭移眸,扫视了整个酒吧一圈,桌椅尽毁,地上满是残肢和鲜血,几个平日见面都会打声招呼的看场小弟都躺在地上呻吟,莫名的感到昏眩。
终,她摆了摆手,“别发愣了,该上医院的就上医院,该留下来收拾现场的就留下来,我先回去了。”
“单姐,你的手……”
“死不了。”她懒懒回应,转身抓过外套包住受伤的手就走出了酒吧。
当夜,她没有回校,也没有去医院,只胡乱找了家诊所包扎伤口,而后一个人在路边来回走动,安静的看墨色天空一点一点的染上光明。
她想起她的童年。
那个时候奶奶还很忙,有时候三四天都不见她人影。她经常得一个人早早的起来煮粥,一个人骑着那辆破破的自行车去上课。
相较于那些上下课都有父母准时接送的同学们,她显得寒酸又可怜,也就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她交朋友。印象中,她曾有一次整整七天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她们住的地方是奶奶年轻时单位分的单身公寓,又小又破,夜晚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木床上,常常被突然从身体窜过去的老鼠给吓醒。
一开始,她是怕老鼠的,因为凶狠的老鼠甚至会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啃咬她的脚趾头。但小小的她即使心内恐惧万分,也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哭喊或者尖叫。
因为,她很清楚,即便她叫得再大声,哭得再歇斯底里,也都不会有人安慰她,不会有人过来帮她擦眼泪。
六岁的时候,她只会在黑暗和恐惧中,缩成一团看着窗外的星空小小声的哼歌直到天亮。七岁的时候,她已经可以一边哼着歌,一边将被老鼠药毒死,或者被老鼠夹夹得血肉模糊的老鼠清理出去。八岁的时候,她已经研究出超过二十种让老鼠死无葬身之地的方法,可是,已经鲜少有老鼠敢再窜进她的小小世界。
她,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一点一点的变得独立、强势、冷漠、寡言。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太深入,单夭夭错过了好几通电话,那些电话有程颢打的,有然子打的,也有小欣打的。
等她回过神来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已经开始闪动一个外地号码,是从老家卧龙市打来的,单夭夭没有任何犹豫的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