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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番外篇 三世缘

相传,很多伟大的成功人士都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过去。上卿圣君亦不例外,且在这上头还要占一个拔尖,其程度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上一个小板凳。

上卿圣君的过去,随便拿出来一段,都可以淘汰四海八荒里所有的八卦;将其整理出来编成一部书,那一定是一部流传千古、风靡六界的旷世名作。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一段是圣君于政治军事上精辟独到的见解,另一段则是圣君冗长揪心的秘密情史。

————

无人知晓上卿有一位阿姊,姐弟俩出生于神魔二界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村庄位置偏远,条件差,村民普遍没什么文化,取的名字均比较通俗易懂,“丫蛋”“狗剩儿”之类的。彼时的阿姊非常不安于现状,觉得自己的弟弟长得比其他村民好看,就应该有不同寻常的命运,名字也要取得正式些。她想了想,希望老弟像铁一样刚硬坚强,像天柱一样顶天立地,于是乎,她给自己的老弟取名为“铁柱”。

阿姊和铁柱是孤儿,没有靠山。没有靠山就代表没钱,没钱的后果就是要挨打——这与所谓的“落后就要挨打”是一个道理。每次铁柱被打到哭着回家,阿姊都会十分敬业地把他再打一顿,理由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打架输了还好意思抱怨,老娘白养你了,真给老娘丢脸”。

有一天铁柱在外面打架,终于赢了,但回家后又被阿姊揍了一顿,理由是“一次胜利只是偶然,多次胜利才是必然;我们要发扬多次打架胜利的精神,避免偶然性;你骄傲个六,骄兵必败。”

后来,铁柱在村子里打遍天下无敌手,却独独打不过他阿姊。

————

阿姊其人,命中注定在教育事业上特别有出息。远古时期战争泛滥,阿姊为给铁柱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领着铁柱去了相对安定的凡界。

姐弟俩长得美貌,本着“自古红颜多命薄”的理,恐惹事生端,阿姊变了两张极普通的面皮。阿姊觉得凡界虽不大先进,但所幸凡界的人不算没文化,是以她在凡界学了好些东西,尔后悉数教给铁柱;凡界的人没有法术,阿姊便自己琢磨法术,后亦教于铁柱。也就是说,在整个六界,这姐俩的法术是独一无二的。

姐俩经常搬家,因为相较于凡人,他们的寿命太过长久,不搬家会被人瞧出端倪。他们渐渐成长,阿姊很少再打铁柱,大多时间会讲道理。仅有一次除外,铁柱居然学人家赌博。但考虑到铁柱赚了很多银子还将银子尽数上交,阿姊也就从轻发落了。

铁柱开始自己学文化,知道的东西不较阿姊少。不过他在术法身手上一直敌不过阿姊,因为这些都是他向阿姊学的,他掌握的永远是复制品,无法创新。直到有一天,他将阿姊打趴在地上,然后阿姊说:你长大了。

打那以后,铁柱再没同阿姊切磋过,犯了事遭阿姊批斗也是垂头受着,理由是“长姐如母”。阿姊见铁柱这么出息,极是欣慰,更加确定了铁柱能成大器的想法。。

能成大器的人首先要有一个大气的名字。阿姊以前觉得“铁柱”这个名儿很大气,但读了这么多书之后,她觉得这个名真的是十分……接地气。她决定给铁柱换一个名字。经过深思熟虑,她给自个老弟更名为“上卿”,将“铁柱”作为乳名。

————

阿姊和上卿在凡界混得如鱼得水,上卿还考了功名,被载入了某国史册。不过这都是小事,无足挂齿。

两人回了魔界。由于精明的头脑和奇诡强大的法术,他们在魔界混得风生水起,上卿还做了一个族的首领。古时的魔族分成若干小族,上卿做的是其中一个小族的首领。

魔族的人大多美貌,姐弟俩在这上头更是占了一个拔尖儿。上卿征战的军队里面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平素没啥爱好,就喜欢美人。恐长姐的美貌被觊觎,上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阿姊谎称夫妻。阿姊竟也同意了。

两人配合极其妙哉。上卿在前台冲锋陷阵,决胜千里;阿姊在幕后纵观大局,运筹帷幄。

上卿在阿姊的历练下,酒量一向很好,有“酒王”之称。就是这么个酒王,在一次庆功宴上,不小心喝高了。阿姊本想按照惯例将上卿摁地上揍一顿,然转念一想,自个儿老弟现在是有名气有身份的人了,揍他一顿很拂他的面子;再者他难得这么高兴一回,做姐姐的也不好扰了他的兴致。于是乎,阿姊顺理成章地疏忽了以往一直遵从的惯例。

然后,在此种情况下,两人假戏真做了。

次日一早,两人从睡梦中醒来,四目相对。阿姊表现得非常见过世面,淡定得有如原地坐化一般;上卿乍看上去也十分镇定。但是打这以后,他再也没搭理过阿姊。

————

彼时的魔族内忧外患。内部各个部族刀光剑影,外有强大的神族虎视眈眈。上卿甚为忧心,欲联合几个部族共抗神族,尝试后发现此法极不可行。是以他想,或许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个霸道的家伙一统魔族,再对抗神族。

上卿心中的霸道家伙,自然就是他本尊。

不过其他部族的首领肯定不服,把他们一一打服在工程上又偏大。上卿思前想后,决定挑个月黑风高的吉时,施秘术将诸位首领暗杀。

施术者所耗法力同被施术者的功力成正比。鉴于首领们也不是吃素的,施术者极容易功力散尽而一命呜呼。上卿打了个冷战,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施术人选,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可是第二天,魔族中就传出了各族首领悉数暴毙的消息。魔族内部人心惶惶,恐是他族所使诡计。但当他们发现同为首领的上卿还活蹦乱跳的时候,瞬间就明白发生何事了。

是以上卿成功地做上了魔族的大哥,被众魔头尊称为魔君。这其中经历了许多波折,此番便不一一详尽叙述。

魔族一统,势力强大,神族担忧,干脆谴了兵来讨伐。这是神足行事的一贯风格,打着正义的口号,干着流氓的行径。战事紧迫,就连堂堂魔君的登基大典也办得很仓促,也便无人同上卿庆祝。好在上卿天性乐观,外面的人不和他庆祝,他可以和自己人庆祝嘛;他阿姊一直等着这一天,没准儿还会难得地夸夸他。

他兴冲冲地去找阿姊,却再也寻不到她了。

————

很长一段时间里,上卿都在想着自己同阿姊的问题。

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悉数要归功于阿姊;那一夜假戏真做,是他喝酒在先、用强在后——阿姊早就打不过他了,然他却将责任归咎于阿姊;他不关心阿姊实在太久了,以至于连她何时施了秘术都不晓得,连她何时魂魄归西都不曾注意。

他最终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他其实,是爱慕他阿姊的。

否则他就不会担心旁人觊觎她的美貌了。阿姊功力深厚,那些人哪里是她的对手。他这样做,无外乎是出于嫉妒罢了。

他深知自己的行径不容于世,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世上除了他姐弟二人,便再无人知他们是姐弟了。

————

上卿消极过一阵子,所幸最后能化悲痛为力量,专心致力于事业。他亦在法术上精益求精,无数神族的尊神有幸成为他的手下败将。神族哀声片片,于此种情况下,凤凰沧弦出世了。

彼时的上卿正钻研占卜之术,算到他阿姊的转世,这让他开心了好些时日,桃花般的灿烂笑颜迷倒了大批少女;再一算,凤凰将来不管生多少儿子,却只会有一个闺女,他阿姊,就转世到凤凰沧弦的闺女身上。

这让上卿有些苦恼。他听闻神族民风保守,大多不愿意与外族通婚,不知那沧弦是否也是一路人。故决定去试他一试。无奈这沧弦口严得很,上卿非得三顾茅庐方才成功,尔后失望地发现沧弦果真是一路人。

这茅庐一顾就顾出了问题,四海八荒开始传言上卿魔君意属沧弦神君。上卿自己倒不甚在意,左右是谣言,哪个成功人士没有谣言伴身?谣言有什么不好,显得资历高,见过世面。

上卿想,沧弦自己不愿与魔族结亲,估计也不愿自个儿的闺女与魔族结亲。他得想个法子弃魔择神。此后,上卿愈加潜心修炼,终将九注心修达专注一趣之境,择了神族,弃了魔族。

四海八荒对上卿的举动大为震惊,纷纷说这上卿是个痴情人。而当沧弦神君嫁给狐帝颜政后,四海八荒又对上卿圣君深表同情,上卿在六界的形象立史高大起来。

上卿密切关注老颜家的动向。但颜政误把上卿认做情敌,防范得很严。上卿一边等一边熬,终于熬到了一个机会:一个不幸掉进蛇窝的小狐狸被他瞧见了。

小狐狸一身雪白的绒毛,而且还是母的。上卿功力深厚,一眼就识出了小狐狸隐藏的另外八条尾巴,不禁窃喜。四海八荒里长着九条尾巴的白色母狐狸只这么一只,这不是他阿姊的转世又是谁?

上卿对自己的姿色很有自信,觉得凭他这么刁钻的长相,即便小狐狸尚且年幼,也能对自个儿英雄救美的行为记忆犹新,没准儿还能一见倾心。待小狐狸长大些,他二人两情相悦,他就去青丘提亲。

这样就过去了几万年,上卿的修为终于突破的十一重天,地位瞬间上升了几层楼。适逢天后举办蟠桃宴,上卿瞧见女扮男装的阿姊转世颜晞调戏男扮女装的玄一。此等豪迈行径,倒极符合他阿姊的性子。

他倒不担心颜晞会同玄一擦出火花。以颜晞的修为,定然瞧不出玄一的真身,只当自己正对着一个女子。若两个女子也能擦出点儿火花,那他就不用忙活了,趁早放弃罢。

结果百年之后,上卿果真听到了玄一成为青丘上门女婿的消息。

当是时,上卿傻眼了。他有想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玄一干掉,然转念一想,青丘承认了玄一,说明颜晞和玄一两情相悦,他去横插一脚,岂不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他想要颜晞快乐,若玄一被干掉,颜晞就不快乐了,这岂不与他的初衷相悖?

上卿感到郁闷。或许当年只是他中意阿姊,阿姊并不意属他。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

青丘受了劫难。这属于青丘的内部事务,他族无权干涉。上卿一边战战兢兢地遵着这个理,一边抄起家伙算卦。卦上说颜晞命数奇诡,大难不死,后福连连,云云。上卿立时十分放心,对青丘的关注也就稍稍松了些。

结果玄一横插一脚,取走了颜晞一颗狐狸心。失了心, 劫难的浊气极容易侵蚀颜晞。上卿为了护颜晞周全,且是妥当地护她周全,干脆从自己的元神中分出一缕作为结界,只要他不羽化,结界就可一直存在。

结果来得晚了些,有些微浊气侵入的颜晞的身体。颜晞为了自保,隐了法术容貌记忆,做了湘水一带的流mang,还自行取了名字,叫铁柱。

上卿觉得这是个接近她的好机会,费了一番波折收这位流mang为徒——他阿姊虽然转了几世,音容笑貌改了几回,但魄力不减,还是恁地霸道。当他听说流mang的大名儿,不禁哭笑不得。他阿姊对“铁柱”这个名字,似乎一直情有独钟。

上卿自我感觉教徒弟很有耐心,最起码比阿姊教他有耐心,至少他没动过手。他还专业地给徒弟取了个不那么接地气的名儿,叫远湘;他本想给徒弟用阿姊的名字,可他想来想去,发现阿姊竟没有名字。阿姊没给自己取名字,他也没给阿姊取名字。

远湘很给他长脸,师徒之间亦相处得极为融洽,革命友谊坚实得一塌糊涂。上卿想将他们纯洁的革命友谊升华一下,无奈徒弟长了个跟木头脑袋,不懂风情,一直理会不得他的深意。

不过没关系,日久生情嘛,他们来日方长。

————

上卿曾千方百计地阻止远湘恢复原身,后来发现这样做无甚大用处,倒不如知天命,顺其自然。顺着顺着,他的远湘丫头就又顺成颜晞了。

好在颜晞丫头重情重义,非常敬重他这个师父。主要体现在颜晞在闭关期间除了师父和漆yang,现在人等一律不准探视。可见师父对她的重要性。上卿那一阵子心情极佳,连瞧见漆yang作祸时的眼神都尤其安详。

然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彻底将上卿推向了万劫不复。

玄一魔化。上卿受命,去灭杀玄一。恐颜晞受不住,遂派漆yang支开颜晞,不想这家伙却失败了;无奈之下,上卿只得亲自出马。

与想象中的不同。颜晞非但没痛哭流涕、要死要活,反而要过来搭把手。上卿甚为欣慰,心道这丫头没白养,可算出息一回了。

出息的颜晞丫头无视她师父的嘱咐,偷偷摸摸地跟进了结界,不管不顾地向玄一直冲过去。这架势看在上卿眼里,可不就是殉情?这丫头竟跑去殉情?!

那一刻,上卿只感到心碎之痛。他心已死。

————

上卿灭杀了玄一。重伤的他在临昏睡前叫颜晞唤他的名字,仿佛又回到了远古年间阿姊还在的时候,阿姊就这般低低地唤他。

他将这段情做成梦魂托付给漆yang,算是留个念想。他会在昏睡中渐渐忘却这段情,不是因为不爱了,因为爱得太久,他累了。

他在昏睡时也会偶尔做梦,梦到的东西很有意思,地方说,他的前世。

前世的他是三生石上的一块儿碎屑。彼时的他所见悉为魂魄,仅有一次例外。那是神族的一个拥有皇后之命的始祖女神。他看到女神在三生石上一笔一划刻下一行字:

生生世世,终究一场白茫茫,千花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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