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府门口的人越聚越多,人群里议论纷纷,“天哪,这就是楚家的女儿呀,果然名门闺质!”
“原来楚家还有一女,今日是迎接回家呢。”
“从来没有看到大家女眷从正门入府的,可见这女儿是被相爷多有疼爱的吧。”
......
宁月蓠微微颔首一双水雾波眸扫过一遍相府正门朝刘坤曼声说道:“刘管家,这里可备有蒲垫?”
刘坤正琢磨着一会儿该如何是好:“蒲垫?回,三小姐,有,有的。”
他赶忙回头示意还站在一旁正在发愣的何三儿:“快去,快去门房取一个蒲团来。”
何三儿一溜烟的取回一个黄色蒲垫来,宁羽仙让他直接摆放在宁月蓠面前不知道要做什么。
宁月蓠不紧不慢的将自己身上的灰白绒袍脱将下来,递给宁羽仙,这绒袍褪尽只见里面仍是一身月白素色衣裙并无新奇,手挽同色绣罗纱带,衣领和袖口同样绣着霁月纹样,腰间系一梨色锦绣珠結垂于裙摆间,若隐若现流转可爱,肩削若成,婷玉而立,这通身莹白无华却更显仙质翩翩,那白纱面掩随着气息微微浮动,隐约可见她那肌肤玉色莹润。
只听身后人群里一阵唏嘘不已:“恍若月宫仙子啊!”
宁月蓠波雾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纤手提起裙摆莲步微挪,待至那蒲垫前便缓缓跪下,面向府邸正门一连三拜,擎首盼目挚心恳恳,看那面纱浮动细听兰芷微吐。
“楚府之女月蓠,离家十五载有余,襁褓患疾恐不能治,幸有吾父强挽吾性命苟活至今,想来这十五载,吾不能承欢膝下于父亲,和家人姊妹间未能有片刻骨肉齐全,月蓠伤痛难抑,”说话间宁月蓠带有呜咽之意,“如今,小女疾患已痊,日盼夜思承孝于父亲大人,未曾想今日有命归府,吾心感念上苍幸尔幸尔!”
宁月蓠说罢嘤嘤戚戚的又俯身向着府门方向拜了三拜,宁羽仙心中蔚然走上前搀扶起她,那刘坤等人早就听得心有感念泪眼朦胧的正在那里用衣袖拭目。
“早就听老爷说咱们府里三小姐不是寻常闺阁所比,今日老奴一见果真如此,小姐,还恕刘坤不恭之罪啊!”刘坤躬身低目。
“刘管家,何来之罪呢,无非是成全了我的那点念想,月蓠今个儿造次了,只希望没给楚家丢了颜面就好呢。”宁月蓠哽咽着。
宁月蓠从袖中拿出一方素锦拭了拭脸颊然后再次整理好衣裙对宁羽仙说:“婆婆,今日乃是月蓠重生之日,见了这家门府宅万分欣喜,您就让月蓠了却这多年的心愿,也让我尽尽楚家女儿的本份吧!”
宁羽仙满目慈祥的看着宁月蓠重重的点了点头,偏头道:“何三儿,你随小姐执垫吧。”然后撤身往后退了两步不再话语。
何三儿收了地上的蒲垫跟在宁月蓠后面,每走三步他便放下蒲垫,宁月蓠落跪拜上三拜,就这样一步一步从府前街上跪拜到正门拾阶而上......
在西南大街看热闹的人群中又开始骚动起来:“啧啧,这才是大家闺秀啊!”
“这楚家的孩子还真是有孝心呢。”
刘坤在一旁悄悄拉了下宁羽仙的衣袖低声道:“宁婆婆,这三小姐是要做什么呢?这可是楚府从来没有的事儿呢。”
“刘管家,咱们就别难为这苦命的孩子了,成全了她那点孝心吧,虽没有见到老爷,可她一见这相府就知道这是她的‘家’了啊!”宁羽仙刻意说重了“家”那个字。
“是啊,难为她这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心思。”刘坤也是满心的感慨。
这时宁月蓠已跪拜至正门处恭身站起来,低头看了下那高窄的门槛略一停滞嘴角带着一抹轻蔑随即消失,她缓缓抬起右脚,一步稳稳当当的已经踏入了府门里,她不愿意回想,她的前生是怎样被从这里毒害抛弃的,她的母亲夜华郡主是怎样含着血泪逃离这里而又悲愤交加的自杀死掉,这一步跨了过去就与前生的情仇开始了覆转!
宁羽仙和刘坤紧随其后,相府门外竟然没人离去,仍在哪里围观议论,刘坤甚觉不妥喊道:“何三儿你带着他们几个让街上的人赶快散了,把轿子抬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刘管家,今儿不知道老爷会不会打赏小的呢,这三小姐回府是喜事,怎的也得算上俺们一份苦劳吧。”何三儿恬着脸皮弯着身子,他那原本有些耸肩塌腰的身形倒真的像是个罗锅了。
刘坤伸手拍拍的他的“驼背”啐道:“你小子就这点出息了。”随即脸上带了一副愁容心想“虽说骨肉天伦是喜事一桩,可这楚家人的心思未必都是......”
十五年前,他虽说已经入府当差了,但是大多时候还是在外面的营务上忙活的,这府里有些事也是一知半解,当时易嫁而来的月族郡主在相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哪里知道,何况自己老婆刘氏也是大夫人保的媒,虽说自己不屑于内宅龃龉之事,但在外人眼里自然而然他也成了殷氏的人了。
如今这“三小姐”自作主张的如此张扬入府,他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妥,总之,一切但愿都是天随人愿吧。
“刘管家,这三小姐今日匆匆入府也是情非得已,劳烦你暂时先不要通报后宅,你手下的人还请你关照下才是。”宁羽仙郑重其事的说道。
刘坤低头沉思一会儿说:“暂时不通报内宅倒是可以,可这三小姐入府已经闹的满街市人所皆知了,恐怕瞒不了多久的。”
“不用瞒多久,待老爷一会儿回府便可相见,先见了老爷才是正经,个中缘由现也不方便说,还请你将荟芳轩的人遣走,我和小姐先在那里等候老爷,你可照旧做你的去。”宁羽仙说着便将那绒袍重新与宁月蓠穿戴好。
刘坤回到门口吩咐好那些小厮们又按宁婆婆的意思将荟芳轩的一等杂人安排出来,然后从府门中间的假山池子一条小道引路带这祖孙俩去了荟芳轩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