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娘胸前,紧紧搂住她,“娘,我又不是去监狱,还是可以回来省亲的!”在这个家,娘是对我最好的人,替我挡住爹的责骂,还给我煲汤,我都记在心里的。
娘已经泣不成声。
“姐姐,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薇薇眨巴着红肿的双眼,她年纪还小,不知道娘为什么要哭的那么厉害,只听到要跟我分别了,眼泪就再也没有止住。
我摸了摸她的头,“薇薇在家要乖,要听爹娘的话。姐姐会时常回来看你的,还有飞絮。”
薇薇哽咽着点了点头,“姐姐要经常回来看薇薇啊……”
门外传来喜庆的鼓瑟声,该出门了……六皇子应该已经到了吧……
周宗催促道:“好了,快带上红盖头吧,迎亲的队伍已经在门外了。”
坠儿将红盖头给我戴上,爹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我出了门。
唐国的礼仪制度遵循周礼,在迎亲之日,皇子将服衮冕、乘铬车,执烛、前马、鼓吹的随从浩浩荡荡跟在车后。
我站在爹娘身后,不知是喜是优。爹握着我的手掌都沁出了汗水。
感觉有脚步声在向我靠近,我盖着盖头,只能看到红袍的下摆。“给岳父大人请安。”
好熟悉的声音!我脑袋“嗡”的一声,这声音怎么跟从嘉的如此相似!可他从来都没跟我提过呀,我也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我惊慌失措的想要掀起盖头,双手却被爹牢牢按住。
“殿下多礼了。”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柔的将我搀扶着上了铬车,我多么希望来一阵风把这个碍事的盖头吹掉,让我看看六皇子的真面目!
街市两边都是欢呼的人群,将本来就热闹的街挤得更加拥挤不堪,士兵们都极力维持着秩序,却挡不住百姓的热情。
六皇子果真受百姓爱戴!爹没有骗我。
车缓慢的前行,我疲倦的动了动身子,坐了这么久,屁股都痛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一阵困意袭来,我眯着眼,眼皮不由自主的耷拉着。耳边传来一丝暖意,甘露般的声音响起,“再坚持一会儿,快到皇宫了。”淡淡的幽香让我如痴如醉,耳畔的****让我不禁心猿意马,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一样,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他要真是从嘉该怎么办?
还要逃么?
怎么能伤害他……
如果只是一个陌生人也就罢了,我若装死逃走,以后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我最多给他烧烧香,祈求皇帝不要把我的罪名强加给他。但是……
我纠结的皱起眉,无声的叹了口气,希望不要是他……
铬车停了下来,我被人扶下了车,而六皇子则从另一边下了车。
我强打起精神,直起身。耳边传来了隐隐笑意。
宫廷的礼仪是很繁琐的,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郭尚仪教我的和这个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我脚步有些虚浮,几乎是飘着走的,那个凤冠真的好重啊!跟个千斤顶似的,凤冠压得我脖子都快断了,要是旁边没有人扶着的话我早就一头栽在地上了。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我就这样被牵着七拐八拐的龟速前进,直到掌灯时分,我的屁股终于接触到了床榻。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能说也不能乱动,真是憋死我了!
“终于结束了!”我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扑通”一声向后仰去,倒在柔软的床褥上。
“咯咯……”宫人的嬉笑声不断,宛若魔音入耳,“请皇妃起身喝合欢酒……”
还没结束!天啊,我可不可以就这么一睡不醒!我哼唧了两声,拉着被角盖住身子,就是不起来。
“啊……”突然被子被人掀开,身体不知被谁腾空抱起,我下意识的搂住那人的脖子。
“乖,难不成你想戴着凤冠休息么?”是六皇子的声音,连身上的香味都和从嘉一样……我乖乖的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请六殿下挑喜帕……”
房间里面顿时安静了,我似乎能感觉到宫人们期待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六皇子的手上。
眼前越来越明亮,一张俊美的脸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你……你!”我指尖颤抖的指着我的夫君,嘴巴张成一个字,表情可谓瞬息万变,“从嘉!”旁边的小宫女被我的反应吓得花容失色。
“是我。”从嘉一身红袍,眼含戏谑。
“你是六皇子!”我几乎失声尖叫,虽然早有预感,但亲眼见到还是不敢相信。
从嘉摆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很抱歉一直都没有跟你讲,不过你也没问我,不是么?”我一时气结,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请殿下、娘娘喝合欢酒……”
从嘉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酒盅抿了一口又递给我,我学着他的样子依葫芦画瓢。
宫人们都退下了,房间里就剩下我俩,静的诡异。
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原来古代皇子成亲是这般麻烦的!”
“只有正妃之礼很麻烦,若是纳个偏妃就简单许多,只有册封之礼。若是收侍妾,只怕连这些嘉礼也都用不上了。”从嘉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不知为何,听到从嘉讲这话,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很不是滋味,“看来你还想纳什么侧妃,收什么妾侍?”
从嘉愣住了,我也石化了。我怎么能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从嘉忍俊不禁,“在我看来,世间再没有哪个女子能与你媲美。”白皙的双手伸向了我的腰间,手掌一翻,轻易的就解开了我的腰带,从嘉眼里闪过一丝讥诮,“蔷儿,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早些歇息吧。”
“停停停……等一下!”我慌乱的推开他,呼吸变得急促,“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从嘉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收回,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可嘴角却依然洋溢着笑容。
我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从嘉……我……我……”
“我知道你不情愿……”
我猛的抬起头。对了!我蓄意“毁容”逃脱选妃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不想嫁给皇室的心思显而易见!怎么办,我真不知道他就是六皇子……
我的脸愈发的苍白。不过从嘉应该不会看上我吧,那刚刚他眼里的失落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幻觉!不可能不可能!天使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凡夫俗子呢!
从嘉薄唇亲启,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蔷儿我不会勉强你。我会等……多久都会等……”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从嘉你……我……我哪里配得上你?”我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不敢相信的张口结舌,“你……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父皇安排这门亲事自是有他的道理……”从嘉并不掩饰这是场政治婚姻,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果然不是心甘情愿……我神色黯淡的瞥向一边。
“开始我也有些反对,因为我的心早就被一个姑娘给虏获了……”
居然已经有了意中人!那为何还要娶我!我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压抑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