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
何梅和秦奋扛着草进了家,碰见何队正要出门,何队看见他俩进来了,又回到屋里坐下:“你俩过来,有件事你俩帮我拿个主意!”
秦奋何梅刚坐下,何队边吸口烟边说:“我到大队后,这雁北生产队长你俩觉得谁干合适?我想让晨光接替我,你俩觉得让嘛咋样?”
秦奋没说话,何梅说:“生产队长对一个队来说,很重要,特别要把生产安排好,晨光哥能够胜任!”秦奋沉思着,频频点头认可。
“这么看,晨光合适!那记帐员秦奋、何梅你俩谁想干?”何队问。
“何队,谢谢你能想到我,我不行!我要经常回家,另外我也没打算在这干长,最多三年。没有大的变故,到时不论是否通过正式招工渠道,我一定要回城!妈需要我照顾!”秦奋感激地笑着对何队说。
“我也不干,干了就把人困住了!”何梅还是和二年前一样坚决。
“那就让兰芝干怎样?”何队想了又想,还是鼓着勇气说了出来。
“兰芝是谁?”秦奋不知道这个人,问坐在对面的何梅。
“兰芝是我远房的表姑娘,李晨光的老婆!”何梅回答秦奋。
“让兰芝干,不妥当!一般人会认为你没有公心有私利!另外夫妻二人共管一个队,也不便于你今后的管理!”秦奋想也没想,也是鼓了鼓勇气,“如果何队要选择一个女性来干记帐员,就叫秀枝干吧!”
何队很吃惊!何梅也很吃惊:“让秀枝干妥当吗?是不是…”
“我拿秀枝与兰芝比较而言,秀枝更妥当。秀枝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知识素质,胜任得了记帐员工作,又是外姓!”秦奋语气很平静的解释。
“秦奋说得很有道理!就这么决定了,这雁北队的记帐员我就让秀枝干了!等下午上工时开个会就宣布。”何队沉思了一会,决定了。
“丫头,你为啥不愿意干记帐员?你要是干了记帐员,农活可以少做点,活也轻松点!”秦奋痛惜的盯着何梅问,语气里还有些责备。
“我不想呆在这,这是你早知道的啊!”何梅温柔的对秦奋说。
“其实你干,有离开的机会也不影响你离开,而且现在机会绝对最好,你干记帐员,队上的人也不会唠叨什么!”秦奋话仍带有批评味。
何梅要去喂猪,秦奋跟着到了猪圈,九头仔猪经过何梅的精心饲养,长势良好,个个体肥强壮,秦奋也是赞不绝口:“丫头,有难耐!”
出了何梅家回到知青组,秦奋正在里屋收拾东西,何庆功大大咧咧的进了门,蛮不在乎的走到桌边坐下:“秦奋,出来,找你有点事!”
“啥事?”秦奋一听声音是何庆功,大吃一惊,心里不知不觉颤动了好几下,莫非和秀枝的事这么快就让他发现了?这才叫做‘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秦奋慌忙应声出了里屋,到了近前,看见庆功翘着二郎腿,手指悠闲的有节奏的轻轻敲击桌面,这才放下心来。
“秦老弟!”庆功见秦奋出了屋,立即放下二郎腿,一脸的媚笑站了起来,“我有点事需要你帮个忙,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我结婚二年了没小孩,爸去年又过世了。队上分配粮食是按人头,我家就二个大人食量大,粮食不够吃!前几天我和我那个哥何书记讲好了,向大队借二百斤稻,秋收后还!说好了是今天,没成想这风云突变,我那个哥一夜间光着腚从树上掉下来,和你我一样,光溜溜的啥都不是了,你说这粮借不成了,我和秀枝嘴能封上吗?”庆功抬眼看看秦奋面无表情的脸继续说,“昨晚我听季大队说,你不仅救了何队,而且还助他当上了大队书记,何队把你当做座上客,对你十分敬重!你能不能…”
“你是让我和何队说一下你借粮的事?”秦奋看着庆功,庆功点点头,一口回绝了何庆功,“不行,这事现在不行!你想,何队今天刚上任,这要处理的大事有多少,你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去烦他,说得过去?”
“对别人来说,是鸡毛蒜皮的事,可对我,是天大的事!”庆功说。
“不行,现在说绝对不合适!”秦奋想得是,刚才才向何队推荐了秀枝做生产队记帐员,如果现在又向何队去说借粮的事,何队一定会怀疑自己和庆功他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样吧,庆功,我前天从粮站刚买了四十斤米,你给我留点,剩下的全拿去,有粮时再还我!”
“老弟,太让我感动了!你仗义,真是我的好兄弟!你要我怎么感谢你都行!”庆功的嘴唇有点哆嗦,感动得要掉眼泪了。
“怎么感谢都行?这是你说的!把你老婆让我睡!”看到庆功那不屑一顾的卑微样子,秦奋打心眼里看不起,顺嘴说了句不是人说的话!
“呵呵……”何庆功尴尬的苦笑着,没有说话,到厨房拿米去了。
“开你玩笑哪,怎么介意了?”秦奋话一出口,觉得过了,这是肆意嘲笑一个男人的尊严!赶紧对慢慢走出门庆功的背影,大声解释。
“不介意…不介意…”庆功神态极不自然,嘴里不停的嘀咕着。刚才有说有笑的和谐气氛冷了场,看到庆功丧魂落魄的样子,秦奋不断的自责自己,从内心深处怜悯庆功,一个男人连老婆最起码填饱肚子的欲望都不能满足,那份悲苦,那份凄惨,一定会让人不堪重负。以后能帮他们的时候,一定帮衬他们一把。不仅仅是为了秀枝,也为了庆功!
送走了庆功,秦奋拿起背包,快步出门上路了。刚上土公路远远看见前面有个女人步履蹒跚,走得很慢,两腿走路的姿势都不大自然。
“秀枝姐!”秦奋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二步,追了上去。果然是秀枝。秀枝回头看是秦奋,媚眼含情地停下来,站在路边等着。
“秀枝姐,你看起来很困乏,走路怎一点劲都没有?”秦奋随口问。
“死小子,还有脸问,还不都是被你昨晚折腾的!”秀枝等秦奋到了跟前,见四周无人,低声亲妮的说。一句话让秦奋的脸蒙上了大红布。
“秀枝姐,对不起了!你家闹粮荒,回娘家弄点粮食来?今天别去娘家了!回家吧,好好休息,补了觉。”秦奋的这句话,又让喜欢争强好胜的秀枝弄个大红脸。窘境被人揭穿,不论男人女人,都是件无趣难堪的事。秦奋看着眼前这个身心健康,活泼开朗,床上又是热情奔放的女人,也许“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秀枝她长得不算太漂亮,但今天是越看越顺眼,为了混饱肚子要步行几十里路,不免又痛惜起来,“中午你家有粮吃了,下午生产队开会有关于你的事,你不在多亏啊!”
“我的事,好事?坏事?”秀枝企盼的目光多情紧盯着秦奋问。
“肯定是好事!我现在不告诉你,开会自然就知道了,让你多份期盼,多份喜悦!记得我回来后,请我吃顿饭!我桌上有二块肥皂,昨晚有点不好意思拿给你!等我回来,秀枝姐!”说完秦奋红着脸走了。
“死小子!还吊你老姐的胃口?”望着心爱的男人远去的背影,秀枝那双清澈明亮的黑眸陡然间划过一丝歉疚,但瞬间又被一股强大幸福的暖潮所淹没,能和这样的男人同床共眠、长相厮守,能得到这样的男人关爱照顾,这人生还有什么可抱怨地?以后在他面前,更要乖巧柔顺,知情识趣!更要用点心思,把这死小子照顾好些,让他高兴!
长得漂亮是优势,活得漂亮才算是本事!秀枝高兴了,和这死小子才缠绵一晚,竟有这么多好事发生,看来这死小子还真是福星,嘿,有二块肥皂用,已经有多少年没用到肥皂了,都是用稻草灰浸出的水洗衣服。这肥皂城里人凭票供应,咱农村人买不到。洗个深色衣服还凑合,浅色衣服件件都是乌里吧叽的。回到家进了厨房,灶台上放了袋粮,足有三十多斤,看看这米还是大机碾的,是专供城里人吃的,粒整出饭好吃,庆功下地干活去了,他也变得有能耐了!哎,如果这时候能衣食无忧,那才叫滋润幸福呢?这秦奋说的队里会有我的好事,是啥呢?她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头绪,知道我家缺粮分给我家粮食,不可能是啊!想不出咱就不想呗,反正不是坏事,是好事,不管大小都好!
中午炒菜时,秀枝特地多加了点油,听到队上收工的哨子响,又提前把饭盛好,就等庆功进门。不一会就看见庆功趾高气扬的进了门,手也不洗就坐到桌前,似乎今天他成就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伟业一样。
“庆功,真有办法,从哪弄来的那米,喷香,出饭!”秀枝夸奖着说。
“我是谁啊?我和秦奋一说,他二话没说,就到厨房把米留了一点儿,全让我拿来了,……”庆功有了吹牛的本钱,又要开始大吹特吹了。
“滚,你…你滚到一边去,你中饭不要吃了!”秀枝感到了撕心裂肺般痛苦,心像打翻了辣味瓶,说不出的难受,她饭也没吃,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里屋,和衣躺下,……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秦奋呢?
下午生产队干活休息时,李晨光把全队社员召集在圩边的一棵老槐树下,通知何大书记要给大家开一个会。大家都知道这个会牵涉到生产队干部的调整换人,所以人来得特别多,特别齐整,何队还是以前的作风,清了清嗓子,就是那三言二句:“我调到大队任书记,以后大家就叫我‘何大书记’。我走后的生产队的工作当然得有人管有人问,我也和大队有关同志通了气,生产队长由李晨光同志担任,希望大家都支持晨光的工作,晨光原来的记帐员工作由吕秀枝,秀枝同志担任!你们俩近期内作好交接手续,不要妨碍了正常的工作。好,散会!”
何队无异在会场扔了颗炸弹,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