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维艰
秦奋从何柱家买了二只公鸡，让何柱妈很受感动。二只公鸡七斤九两五，何柱妈拿自家称自己称的，自然十分放心，秦奋看也没看称，按集市上五毛钱一斤算，拿了四块钱给自己。鸡早晨是喂了食的，如果自己拿到集市上去买，鸡路上屙点屎要舍点称，再给个卖鸡行里费用二毛钱，最多也只能买个三块六毛钱，要走十来里路不说，还要耽误半天工。
秦奋拎着鸡，顺道去了庆功那，站在院外大声说：“庆功，我想下午回城去，顺便到医院去把你需要的药买回来，你还需要什么也说一下！”
“我啥都需要，啥都不需要！你要是有钱，给我买点什么好吃的带给我尝尝，这几天我感觉吃饭不太好，不太香！”庆功头蓬衣垢苦笑着说。
“那你说一下，具体想吃什么？回来时我好带给你！”秦奋放下手中的鸡，在门台上坐下来。看着院里的庆功，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悲哀。
“吃的倒不是主要的，药，是我求你的！你求爹爹告奶奶，无论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帮我买到，要是没那药，我只有死路一条，坐在这等死啊！你曾经救过我一命，现在你就好人做到底，再救我一命，我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年啊！”庆功噙着泪，嘶哑着喉咙哭着声，哀求着秦奋说。
“这你放心，我只要有能力，绝不会不帮你！你安心休养，不要胡思乱想，药估计问题不太大，我回来就给你捎回来！”秦奋说着就回来了。
回到知青组刚进门，就听见生产队上工的哨子响了，秦奋进厨房放下鸡，想了想还是要去上工，工分这玩意，对自已的意义不不光是那几毛钱，不能不把它当做一回事。忙对着里屋喊了声：“秀英，你在家顺眼看下鸡别跑了，顺带和伯母把编扎好准备带走的锅盖捆好！我去上工了！”
“大哥，你去吧，我和妈准备着哪！”秀英在里屋答应了声，出来时已见秦奋出了院门。秀英从屋里拿了个大脚盆到厨房把鸡在脚盆下，又回到里屋和妈说：“大哥真是勤劳，下午都要回家了，这四分工还舍不得！”
“这小子是过日子的人！女人找男人，就要找这样的，跟着他过日子心里踏实，娘老子也放心！不象庆功那人，三斤重的鸭子，二斤半的嘴，没啥本事，说话干事不靠谱！可惜啊，他不是你亲姐夫，他要是你姐夫，那该多好，你姐我就放心了！”秀枝妈编着锅盖，嘴里不停的说。
“姐当初干吗要嫁姐夫那种人？”秀枝在旁看着妈编，嘴不住的问。
“这我也有责任，当初你姐心高气傲，她看上的男人没几个。当初和她相好的有个同学，挺登对的，可那个同学后来当了兵，自以为在部队会混，能提干，不和你姐来往了！庆功是别人介绍的，开始见了几次面，你姐就不同意，是我坚持着你姐才勉强同意！”秀枝妈叙说往事似的。
“妈，你当初看姐夫那好？”秀英也是好奇心强，凭着自己的想法不停的问，把秀枝妈问得有点尴尬。但又不好发脾气，只好如实的回答。
“庆功嘴甜嘴巧，见我面先是伯母伯母的称呼，后来又是一口一个妈的叫，到我们家也啥脏活苦活抢着干，挺招人喜欢！雁北队工分值是五毛多，他爸还是生产队的记帐员，手里也有个便利，比咱家平头社员可强多了啊！没想到全这是假象，秀枝弄成这样！”秀枝妈叹着长气说。
“妈，那我看姐天天笑嘻嘻的，好像挺满足挺幸福的样子！”秀英说。
“你懂啥，你姐那是故意笑给别人看的，她心里苦有谁知道？一个女人谁希望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天天哭，又能解决啥问题？”秀枝妈说。
“大哥他挺喜欢姐，也挺照顾姐的，我看姐挺幸福！”秀英稚气的说。
“你真是个孩子，啥都不懂！他照顾你姐，也是你姐对他好，将心比心换来的，他对你姐再好，也不是个正事，他们的关系永远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这也是你姐最悲哀让最人担心的地方！不过，我倒是挺感谢他的，没他，你姐碰到这么大的事，还真够让她顺利挺过去的！”秀枝妈说。
“妈，跟我姐交往的那男人后来咋样了？”秀枝好奇心这会泛滥了。
“那男人就是咱家前村圩的，他还能咋样？你姐嫁人的那年，他也从部队退伍，回到农村了！他以为部队的干部都象麦秸草堆在哪，任谁谁都能抢得上！在部队干了几年啥也没捞到，到期就回来了，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有次我上集回来的路上，与他正碰对面，他还向我打听你姐的消息，说他辜负你姐，对不起你姐！我啥也没说，只是告诉他，你姐已经结婚了，日子过得挺好挺好幸福的！”秀枝妈手不停编着锅盖说。
“妈，那个人与秦大哥比咋样？”秀英从地上拿了个没编好的锅盖递给妈，接过妈编好的锅盖认真看了看，也照着妈的样编起来，嘴里问。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了，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知道刨根问底！”秀枝妈狠狠的瞪了眼秀英，不过她今天心情高兴，仍然说了下去：“那个人比庆功强，不像庆功那么窝囊。但他不论那方面，也没办法和秦奋比！秦奋这小子，妈活这么大，阅人无数，还没见过有哪个能超过这小子！连这最不起眼的锅盖，他都能想起来编着拿到集市去卖，就不是一般的精明！”
“妈，那我以后就找个大哥这样的男人过生活！”秀英想也没想说。
“你以为你想找就能找到的？找个好男人你要有福分，你还得要有缘分，不是嘴上说说，好男人就在你眼前，伸手一抓就能抓得到的！”秀枝妈笑着说。
“那我不管，反正我以后无论如何我都要找个象大哥那样的，要是遇到的都象姐夫这样的，我情愿不嫁，跟妈过一辈子！”秀英瞪着眼说。
母女俩正说着话，秀枝拎着二只公鸡回来了，秀英忙站起身，跑到秀枝面前接过鸡，大声问：“姐，你咋也买的公鸡，大哥刚才已经买过了！”
“你是说秦奋也买了鸡？”秀枝惊讶的问秀英，秀英点点头，拉着秀枝到厨房，掀开脚盆让秀枝看。秀枝看了下，感叹的说：“这小子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从不愿意给我增加一点麻烦，真是让人感动的没话说！”
“姐，你说的是啥意思？我可是一点也不明白！”秀英疑惑的问秀枝。
“秀英记着，今天中午饭烧早一点，收了工就能吃饭！妈呢，跟妈说锅盖少带二个，不要捆太多，多了不好带，我去下田了！”秀枝说着走了。
秀枝吩咐了，秀英自然不敢怠慢，秀枝已出院门，秀英就忙着准备午饭，收工哨子刚响过，秀英就把饭菜端上了桌，只等上工人到家，就能吃饭。秀枝记好了工分，提前回的知青组。刚进院门，就见秀英在厨房盛饭，秀枝笑笑没说话，直接进了里屋，看妈还在专心致志的在编锅盖说：“妈，你看你需要些什么，跟秦奋说声，让他回城也帮忙买一下！”
“你以为他买的东西不要钱啊？我需要的东西太多了，问他能不能开个后门，帮我买块肥皂吧！我家这些年都没用过了。”秀枝妈笑笑说。
“妈，肥皂那就不要问了，上次他给了我二块，我留了块就是给你们的，还有碱粉、红糖，都是他买的，我这都有，走时你带上就好！”秀枝说了拎起地上的锅盖，试了试，说：“东西不能让他带太多，不方便！”
中午吃饭时，秦奋试探的口气问：“伯母还有小妹，你俩先测算下这锅盖要卖多少钱一个，我心里得有个数卖给人家时，好跟人家谈价钱！”
秀英口快，接上就说：“我和妈已经商量好了，按小中大，五毛六毛七毛就好，再低点也可以，反正费的都是功夫，麦秸草又没要花钱买！”
“小妹，帐可不能那样算，麦秸草我们这次是不要钱，如果要编多了，我们就要买人家的，就要钱了！再说里面的绳子，还有咱费的功夫，都得算钱！赚不到钱，还不如在家睡觉，熬眼受罪！”秦奋批评的语气。
秀枝妈笑了笑，看着秦奋说：“她大哥说得很有道理，得保证咱能赚到钱，其实秀英说的这个价已经包括了这些了，只是她没有说清楚罢了！”
吃好饭，秦奋和秀枝妈打了招呼，背上锅盖，拎着鸡就要出门，秀英从秦奋手里夺过鸡拎到自己手里，坚持要送秦奋走一程，秀枝妈向秀英使了几个眼色也不顶用。弄得秦奋心里热呼呼的：“大姐，小妹，你看你们，我这只是回趟家，过二天就回来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还要送？”
“大哥，话可不能那样说，我上次陪姐去县城，你一大早跑着到车站送我俩，还给我俩买了油条和春卷，让我一想到这事就感动！”秀英说。
秀枝在旁边站着，笑着说：“你不是常跟我说，我要多活动活动！就当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身子，顺便去送送你不就得了！”
拗不过她姐妹俩，秦奋只好作罢，秀枝妈正在厨房刷碗，也放下手中的碗，手滴着水送秦奋出院门。秦奋和秀枝并排在前面走着，秀英拎着鸡在后面跟着。秦奋看了眼秀枝，深情的说：“你们家人真是让人感动，我都感到惭愧了，我仿佛变成了大人物，干了什么了不起的惊天大事似的！”
秀枝笑笑说：“在我们家人的心目中，你比大人物还要大，你为我们做的，你自己看起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小事，但对我们来说，可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象我这么轻松的干上了生产队记帐员，我爸可是从年轻的时候就朝思暮想，烧了多少香还了多少愿，快一辈子了，可还是没干上！”
“还有这样的事啊？”说话间，上了土公路，秦奋接过秀英手中的鸡，笑着对秀英说：“回去吧，小妹记着帮伯母多忙点，不要去你姐夫那！”
秀英不情愿的把鸡递给秦奋，在路边的小树下停住了脚步，期盼的目光望着秦奋和秀枝远去。秀枝笑着对秦奋说：“我再陪你走一段，真不想你走！你不在，我就缺了主心骨，干什么事也没了主见，丢了魂似的！”
又走了一段路，秦奋再次让秀枝回去，笑着说：“再送，我的路还是要我走，你回家的路又变长了！回去吧，保重身体，我办完事就回来！”
秀枝默默把鸡交给秦奋，站在路边再也没有说话，看着心爱的人远去的背影，她的眼眶有点湿润，她称不上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但此时她觉得在茫茫人海中，秦奋是她遇到的一个真心愿意为他付出一生一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