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阿轩按照约定,来到了位于训练场西边的藏书楼的大门下,就在他准备敲门的时候,原本封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门缝,这使得阿轩准备敲向大门的手也随之停在了半空中,不过面对这一突发情况,阿轩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毕竟只要联系一下对方的身份就可以得出这种程度的法术运用对对方来说只不过是种如本能一般的东西的而已。
面对着门缝中那深渊一般的黑暗,阿轩毫不犹豫的踏入其中,就在他踏入的瞬间,背后突然传来了“彭”的一声巨响,不用猜也知道是他背后的大门已经被关死了的声音,原本面前漆黑一片的景色也被随着他的进入而突然燃起火焰的一个个造型古朴大方的烛台所照亮。
众多的光亮起,把原本尘封在黑暗中的事物一个不漏的全都呈现在人们的面前。那是一个个或崭新、或古朴、或华丽、或腐朽的知识载体,它们有的是石板、有的是龟甲、有的是陶片、有的是竹片、有的是纸张、有的是丝绸、甚至有的是玉简,虽然材料不一,但它们都有一个名为“书”的名字。它们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是将至高无上的知识从万古洪荒中传至现今的最大功臣,而此时,这样的它们却静静的躺在一个个整齐的书架上,等待着世人发现并发掘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那些逝去的真理。
沿着气息传来的方向,阿轩在一个个被巨大的书架所分割出的狭长空间中以一种仿佛不惊动这里尘封历史一般的步伐缓慢前行着。在这被历史所填埋的空间中,仿佛连时间都失去了它的概念,阿轩不知道他到底走了多长时间,在他的眼里,一瞬间与一个世纪居然是处于荒谬的等价关系。不过现在也不必在意这种事情了——因为我已经找到我的目标了。
这句话阿轩可没有说出口,毕竟对面的那个人只是一言不发的,用一种仿佛知晓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作为回礼,自己也只需要一言不发的看着对方就够了。
——这是在看到他时,自己作为生物的第六感向自己提醒的注意事项。没错,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能从你第一次说出的话语中了解关于你的一切的男人。
——自己要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如此睿智但却无比危险的人。
——一个在诸神之中被冠以“诸神之智”的男人。
——而他的名字,叫做鲧。
“矮油,不错哦,居然能光凭直觉就察觉到了我事先布置好的‘术’,不愧是出现在我预言中的我的接班人。”
不在是以肌肉兄贵的姿态,而是以本体现身的鲧正以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感张开双手,向着正与自己对峙的阿轩抒发自己的兴奋之情,眼中的赞赏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嘛,不过是以前干老本行时练出来的一些保命手段,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高大上就是了。话说回来,为什么是兄贵?”
毕竟如果说出这种对危险有着强烈感应的直感是去盗墓时练出来的本事的话,那在相当于自己的老祖宗一般的长辈面前说出去除了拉低整个禹家的逼格以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功效了,比起这个,阿轩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呃……关于这个啊,这个呢……其实呢……有着很深的缘由在里面的……”
“盯~”
“好吧,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能不能别用那种‘关爱比利’的眼神看着我行不行,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啊!”
在阿轩的眼神攻势下,名震天下的鲧就这么光棍的投降了。
“其实呢,在与泰列丝打赌时,我输了。作为代价,我必须选择变身为美少女或者是肌肉兄贵……”
“所以为了最起码能保持住自己身为男性的尊严,你就选择了肌肉兄贵是吧。”
不等鲧把话说出来,阿轩就直接替他回答了正确答案,不得不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嘛,你也不用露出这种‘可怜的人,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你自己与我相比还不是半斤八两。”
“我去!什么时候?”
“矮油,少年,要知道,‘术’可不是只能发动一次的啊。”
“喵了个咪的,你特么这是作弊你知不知道!还有为什么你们全家都这么喜欢偷窥啊!你特么又不是紫妈!”
“矮油,少年,你错了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属于我们家的人呢。”
“……”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想问了,‘术’——指的是什么?如果是指单纯的‘法术’或者‘术式’的话我并不感到多么奇怪,但自从从你口中听到‘术’这个词以来,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的确,自从阿轩获得天道圣位之后,就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非常敏感,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极大提高对“道”的领悟力的效果了。
“容我再次称赞你一次,不错的直觉!少年,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有作为我传承者的资格了。”
见到阿轩一语点中了话题要点,鲧非常欣慰的感叹了一句,恐怕这是他一生中感叹次数最多的一天了,这在当年教导月儿时也是不成出现过的情况。不过感叹归感叹,既然已经认可了他,那就要不吝啬自己所知的一切,把自己毕生所学都交给自己的传承者才对。而见到难得正经一回的鲧,阿轩也是打起精神,认真的听着他讲述。
“所谓的‘术’,其实就是一种用来沟通‘无’与‘有’的媒介,通过‘术’这个媒介,人们可以使用出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力量,做到‘无’中生‘有’。但说到底,一个存在的力量源泉其实还是它的存在本身,因为它的存在,才有了力量,而不是有了力量,才导致它的存在。如果这个存在利用它的‘存在’(也就是“有”)去同化一个‘不存在’的事物(也就是“无”)的话,那么有可能会把‘不存在’的事物成功同化为‘存在’的事物,当然,也有可能反被‘不存在’的事物同化成‘不存在’,而这,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所谓的法术反噬。综上所述,其实‘术’就是你灵格最本源的幻想,只是种想要把‘不存在’变为‘存在’的幻想罢了,而通过‘术’,这个由幻想组成的媒介,就可以调动自身的‘存在’了。”
听了鲧的话后,阿轩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中。鲧的这一句话可以说是把他从小到大的三观都重新刷新了一遍,与最正统的“术”相比,什么法术、魔术、仙术、神术都是渣渣。
不过听完之后阿轩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话说回来,既然知道了可以用自身的‘存在’去同化‘不存在’,那么还要‘术’这个媒介干什么?”
本来还以为阿轩在初次听到这一消息时需要消化很长时间的鲧,如今突然听到阿轩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他下意识的就瞬间愣了一下,不过身为老油条的他还是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转而思考起阿轩刚才提出的问题。
的确,既然知道了“术”的本源,那么就应该去努力追寻它的本源才对,然而为什么大多数人包括自己在内都下意识的退而求其次的去专心研究次一级的“术”呢?如果只是自己也就算了,但这却是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要去追求的事,甚至于那些才能远高于自己的先贤也是如此,这种情况……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合理的情况——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故意误导的一般。
从自己的脑海之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将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能将自己,包括上古时期的那些大能成功误导的存在的话,那么一定就是
“他”了。不过……
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凭自己如今这副连苟延残喘都不如的样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嘛,算了,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以后的事就交给年轻人来解决吧。
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心情一片豁然开朗,这是一种仿佛就算是看到一个人在朝自己吐痰自己也能报以微笑的轻松心情,然而……
滋~
一阵电流导入身体时所发出的奇特响声,不过因为这点电流对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力,所以自己一般是不会在意的。原来是这样的,但是……
“阿轩啊,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我头上放上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吗?”
没错,此时放在鲧头上的东西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杨教授治疗仪,而作为把它放上去的阿轩的目的是……
“因为看你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忧愁,一会儿笑的样子,以为你身上的什么病发作了,所以就拿这个听说很灵的东西试一下它的疗效。”
“哦,是么,谢谢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如果不是刚才我用‘术’偷窥了一下你的记忆的话,就这么被骗了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的呢。”
果然,虽然心情舒畅了,但对于自己选择作死的弟子来说果然还是不会有什么好脾气的呢。
“你刚才说偷窥了吧!绝对说了是吧!”
“嘛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作为你的老师,我有义务把我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而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这三年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吧。”
这一天,阿轩又想起了曾经被老师支配过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