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好认命作揖:“元帅,是属下僭越了,下次绝不敢自作主张,违背你的命令了!”
汤显重重哼一声:“死罪可饶,活罪难逃!田文,你身为上将,我更难姑息纵容你,拖下去,军杖一百,以儆效尤!”
“元帅——”钱起还待再说,汤显狠狠瞪他一眼,钱起转向我,一脸莫可奈何。他能这么帮我,其实我已很感激了——一百军棍,总比掉了脑袋好,苦笑一下,放弃反抗的冒险想法,顺从地让武士把我拉出去。
身为将军,好歹这些行刑人员给我留有薄面,没剥下铠甲,也没绑手足,让我趴在特制的长条凳上,草草打完了一百棍。饶是他们手下留情,我也给打得死去活来,昏迷数次,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准备给我上药包扎的军医,撵出了营帐。
人人都清楚我为何被罚,除了钱起偷偷来过一回,无人敢看望我。独个儿躺在行军床上,时昏睡时迷糊,痛苦地养伤。
到第三天夜半,一条黑影突然潜进我房间。他拉下蒙面巾,赫然是史凌霄,我一时又惊又喜,四目相对,不晓得说什么好。半响,史凌霄闷闷出声:“听说你受了军罚,伤好点了吗?”
曾经多么亲密无间的伙伴,忽变得这样陌生,连关怀也象寒暄话,我一阵悲苦,答不出话,摇了摇头。
史凌霄慢慢坐在床边,低头很久,似乎下了极大决心,望定我道:“还秋——不管你是不是还秋——你还是跟我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他脸上充满难以言表的犹豫和哀伤:“不管怎样,这身体——你要爱惜。”
他不说末一句话可能我就开心应了,然最后一字脱口,我无名怒火由心而起,撇转头:“不要你管!现下这身体,也属于我!不是你们那个殷还秋的!”
“你!”史凌霄面上掠过一抹铁青,可怕之至:“你怎能这样说!!”
“来到这个世界,这个身体里,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热泪夺眶而出:“你又怎可以这样残忍,叫我这个活生生有意识的‘人’,去呵护一具完全陌生的躯壳?为了她的躯壳,你难道竟打算把‘我’禁锢起来么?!”
史凌霄撰紧的双拳捏得发白,渐渐放开,垂落,看得出他也在极力压抑内心的矛盾、痛苦,哑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或则,”我冷笑:“你干脆一刀把我杀了,有可能殷还秋的灵魂会回来也不定!”
史凌霄瞪大眼看我:“你胡说什么?!你——这是还秋的身体,我绝不可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我终于彻底崩溃了,哭喊着:“滚!——你给我滚!”
房间外传来咚咚脚步声,史凌霄站起来,走向窗口,没两步,又回来,放下样东西在我手边,颤声道:“这个,你留下好好用!——你现在,差的只有身法和招术而已,它能帮你保护自己。”
再回头一眼,又是痛楚,又是复杂的不舍,穿窗去了。
我捏着那东西,想砸出去,门被撞开,一群武士冲了进来:“田将军,什么事?我们听见有人声,是刺客吗?”
我揉眼竭力掩饰泪痕:“哪有的事?我刚才做噩梦说梦话吧,你们把我吵醒。”
武士面面相觑,喏喏而退。我看看手里东西,一种类似耳塞的东西,塞在好的那只耳朵里,掀动按纽,仿佛给针蜇一般,眼前立刻象放电影,出现一幕幕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