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顾卓晨正靠在阳台的槛边，用笔指着书本上那个长长的单词，一遍又一遍地纠正礼夏的发音。
“e—d—u—c—a—t—i—o—n……恩，末尾音节的口腔要稍微再扁一点……“
所以当他听到客厅里传来门被打开，以及下一秒响起的虞倩的声音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反应地让礼夏赶紧回去，自己也迅速地回了房间，关上窗子。
班主任无缘无故来家访，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啊，是虞老师啊……快请进。”杨易如露出微笑，把虞倩请进门来，“您随便坐——”
脸上这么做，嘴上这么说，杨易如心里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充满了疑虑——顾卓晨从小到大没有被进行过几次家访，这个虞倩到底是来干什么……
说实话，她不喜欢这位班主任。
“好的，谢谢。”虞倩推了推眼镜，从镜片里折射出白光，她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把包放在一边，接着清清嗓子，严肃地开口道——
“顾太太，不瞒您说，这次家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虞倩停顿了下来，身体向前靠去，稍微放低了些音量，同对面的杨易如说道：“顾先生在家吗？方便的话，我也想和他做一些关于这件事的沟通。”
“啊……我先生是在，但他这个时间点都在书房里忙，如果是能够让我解决的事情，最好和我沟通就可以了……”杨易如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但她还没说话，虞倩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好意思，顾太太，我觉得这件事你们夫妻有必要都知道。”
杨易如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她轻轻眯了眯眼，和虞倩对视了两秒。
下一秒，她起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1
顾氏两夫妻在虞倩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虞老师，需不需要让卓晨下来……“杨易如的担心显然表现在了脸上——她显然不明白，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品行端正的儿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才让老师跑到家里来——
而且还摆出这么严肃的样子。
“……不用了，我这次来，是专门想和家长先商量的……“虞倩端起面前的茶水，细细地抿了一口，“其实，我收到班级里一个干部的报告，她发现顾卓晨同学……”
虞倩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她又一次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可能……有早恋现象。”
2
“我觉得家长有必要很重视这件事。毕竟现在高中生早恋是比较常见的，但这种现象带来的危害绝对会超出你们的想象……”
“以顾卓晨同学的学习成绩，他的前途是很有希望的。我认为作为家长，你们应该立即采取行动……”
“关于那个女生，我也认识……我看了班干部给我的照片，这是那个女生的资料。”虞倩从包里掏出学生资料名单，递给了顾氏夫妻，“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个女生就是我们班被强制休学的一个学生，而且……在你们家门口我已经发现了，她家就是你们隔壁的那一家……”
顾方和杨易如的视线扫描到手中的画面上，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特别是杨易如。当她的视线落到姓名那一栏时，她的眸子不禁跳了一下——
礼夏。
几乎是同一时间，虞倩将茶杯放下，又道：“而且据我了解……这名女生有轻微自闭症，我最为担心的是，顾卓晨同学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3
二楼，顾卓晨从半掩的门中安静地看着楼下客厅里的三人，他默不作声地听完了虞倩的滔滔发言，过了一会儿，把门带上了。
他靠在门后，抬起头来，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那上面有很多巨大的光斑，虚幻不定。
“去你的。”
顾卓晨低声说了一句，手却狠狠砸在自己的腿上，发出很重的声响。
“嘿——”这个时候，从阳台外边传来轻微的叫唤声。
顾卓晨走到窗子边，打开窗子。阳台槛边，礼夏正把头轻轻往这边探出来，她看见顾卓晨，嘴角轻轻上扬，一边好奇地问：
“怎么了？”
顾卓晨看着少女的脸，在微风里显得那么干净。
“没。”顾卓晨也露出一个笑容，他拿起桌上的英语书，走到阳台上，“……我继续教你。”
“edca——“
“不对不对，重音是在c-a-那里……“
少年少女的头顶上，巨大的蓝色天幕中，浮云游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