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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乌云蔽日

花厅之中,笑声宴宴,今日府里头来了贵客,正好又是月儿圆,御史大人和夫人盛情邀请这位贵客一起赏月。

这位贵客正是当今龙圣帝的爱妃之一——锦皇妃。

锦皇妃容貌端庄华贵,眉眼温和,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礼貌而疏离。

瞅着眼前大献殷勤的御史夫妇。她不由得心里冷笑,人说苏御史刚正严明,原来私底下这副德性啊。

苏御史今年四十多岁,几缕长须,五官俊朗,对着权势,却显出几分鄙俗谄媚之态。

苏御史的夫人秦氏身着华服珠光宝气陪坐在锦皇妃身边,挖空心思讨皇妃的欢喜,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几句闲话几句打趣便让皇妃脸上露出笑意。

江南采购来的坚果小食摆满了桌面,秦氏拿起一块糕点,殷勤笑道:“这是江南的鸡头米做的软糕,不但味美还补养身体,娘娘要不要尝尝?”

锦皇妃拿起那软糕,愣了一下,眼神倏然变得黯淡,她的喉头哽咽了一下,尝了一点便将糕点放下,淡淡说:“好吃。”那芡实糕向来是阿七的最爱,可惜他现在却吃不了了……

她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不如开门见山快刀斩乱麻:“御史大人跟夫人应该知道本宫今日的来意吧?”

御史跟秦氏对看一眼,有些不解。

锦皇妃勾唇一笑:“听闻贵府两位姑娘正值妙龄,聪明贤惠美貌温柔是吗?”

御史和秦氏又对看了一眼,有一种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砸在脑门的愉悦感。京城的千金贵女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他一个从四品的监察御史,要是能同皇家王爷攀亲的那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今日来是我替小儿选妃的,是正妃!”锦皇妃意味深长的说。

苏御史有一种突然掉进蜜罐里的幸福感,晕乎乎的又有些不真实,锦皇妃素得皇上喜爱,而她所生的七皇子刚成年就封了钰王,要是成了钰王妃,将来执掌凤印也未必不可能呢。

这样大的好事凭什么落在他的头上呢?朝中宰相千金不是也及笄了吗?

苏御史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此时,锦皇妃不经意说了一句:“你瞧,妹妹你不是姓秦吗?本宫呢,娘家也是姓秦的,我总觉得妹妹跟我呀,就好像一家人一般。找媳妇,当然要找个亲的,那才是真的一家人嘛。”

锦皇妃握着秦氏的手循循善诱,仿佛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秦氏欢喜的几乎要晕倒,连连点头。

苏御史摸着长须,突然问:“听闻上月起王爷卧病在床,不知此刻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锦皇妃笑道,“些小风寒而已,早好了,他并非不是不见客,只是这些日子他父皇要他同一些文士编纂一部史集,在府中忙碌,外人不知罢了。”

看到锦皇妃的笑脸,苏御史才放心下来。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两位答应了,这块龙佩本宫搁在这里,作为订亲的信物了。”

对于锦皇妃的心急,苏御史本能的有些疑惑,问:“我府中两位姑娘,不知道钰王喜欢哪一位?”

锦皇妃忙答道:“正是听闻两位都是好的,所以只要是苏家出的姑娘,本宫便放心了。”

廊下的角落里暗淡的光线下,站着一个白衣丫鬟。苏桐扮成丫鬟的模样站在一边,灯光暗淡,没有人注意到她。几人的谈话不由自主的入了耳朵里,她直觉这锦皇妃隐瞒着什么,微微一抬头,瞥见锦皇妃抬眼朝着这边看过来。

苏桐愣了一下,乌云蔽日?

乌云蔽日是面相中的一种说法,形容人脸上带着不祥的黑气,或者同鬼魅,阴灵有些关系。

按道理说,锦皇妃是帝王身边的人,怎会出现这样的气色?

锦皇妃一抬眼,愣了一下,偶然间撞见的那丫鬟的眼神,怎可如此锐利?仿佛刺破她的伪装探向她的内心。

低头时,锦皇妃眸光闪烁,心无端的猛跳了几下,她要抓紧时间定下这门亲事,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抬头时,方才那白衣丫鬟居然不见了。她没想到,在苏府竟然也有这样奇异的人。

临走,锦皇妃握着秦氏的手,笑意吟吟:“赶紧准备吧,最迟七月份要过门哟!”

“这么快?”秦氏大吃一惊,一般大户人家准备婚礼都要大半年,这皇家联姻三个月怎么来得及?

锦皇妃脸上浮出笑意:“妹妹,你懂的,这局势的变化由不得人,现在不是多事之秋吗?”

皇妃的话雾里看花似是富含深意,御史和秦氏对看一眼,顿时觉得皇家的事情高深莫测,稀里糊涂的便答应了下来。

苏桐躲在一边的草丛中,父亲主母都见到了,苏三姑娘的心里似乎踏实了许多。

“什么监察御史,不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苏桐鄙夷的想。

她抚了抚心口,转头看御史和夫人都去送锦皇妃了,看来他们的亲事已经谈妥了。

那个锦皇妃心里有鬼!她思忖着,可是又关她什么事呢?

芡实糕!苏桐眼尖的看到圆桌上满满一盘软软糯糯的芡实糕,身为吃货的她,前辈子可最爱这小点心。

苏桐咬了咬指甲,趁着没人注意,一溜烟去桌上揣走了芡实糕,避过了人眼,欢欢喜喜的回到了自己的玉竹院。

她倒了一杯水,将芡实糕搁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盘着腿坐在石凳上,准备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味。

“好香啊……”她低头嗅去,糕点的清香立即萦绕鼻端,“果然还是古代的东西比较香……”

她伸出手去,就在指尖即将碰触到糕点的时候,天空中,一道乌云遮住了月亮……

“嗖!”的一声,她手指尖的糕点被扫落在盘子上,盘子被打翻,落了一地。

黑暗中,一双绿莹莹的光盯着自己,那光芒让人不由得背心发寒。

乌云散去,月光下,竟然是一只毛绒绒的白猫,爪子紧紧握着芡实糕,一口一口的啃着,绿莹莹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她。

“可恶!臭猫!”这贼猫将整盘的糕点都弄到地上去了,苏桐恼火极了。

白猫狡黠的眼神里仿佛掠过一丝微笑,胜利般的“喵”了一声。

“活该,吃货!”

耳畔仿佛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清朗好听,听起来相当年轻。可是四周并没有人。苏桐的耳力一向很好,她眼睛微眯,看着脚前的白猫,它正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放出幽幽的荧光。

“是你?”苏桐微扬唇角,眼中透出冷意,“是你对不对?”

“没想到你看起来傻傻的,居然能听到我说话?”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苏桐完全可以确定就是这只猫在说话。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对于苏桐而言,却没什么大不了的,作为风水师,有些“东西”时不时也会碰到的。只是眼前的场面有些好笑,这猫吃糕点的姿势似人似猫,还一副很拽的样子。

“你出来多久了?怎么会到一只猫的身上去?”苏桐说的云淡风轻,手中却捏了一个咒。

白猫毫无防备,有些郁闷的说:“七天。”

“才七天,你还不赶紧回去,到处游荡做什么?”人死的时候,魂魄会离开身体,七日后会回家,倘若这个时候有术士做法,并非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性。倘若错过头七,就只有等百日之后了,几率更小,起死回生就更加渺茫了。

白猫眼神中掠过几丝失落:“我忘记家在哪了。”

“那你是谁还记得吗?”

白猫摇摇头:“我只记得有人叫我阿七,阿七的。”

“阿七?这个名字太过常见,寻常百姓家里的孩子不知道多少叫阿七的。”苏桐放松了戒备,看来只是一个懵懂的游魂而已,想来也没什么杀伤力。 “那就没办法了。”没头没脑不知来历的一只猫?苏桐决定不同情这只白猫。还抢她吃的?就是一只大坏猫!

“我可没多的食物喂你哦,不如你去田里捉老鼠,日子估计过得还快活些。”

一听老鼠,白猫差点呕吐,它义愤填膺的挥舞着爪子:“我是人,我只吃人吃的东西,你以后不许再跟我提那两个字!”

“哪两个字啊?”苏桐逗它。

白猫气愤极了:“就是那两个字!”

苏桐哈哈大笑:“我从来都知道老鼠怕猫,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猫怕老鼠的,笑死我了,真笑死我了!”

白猫窝火而郁闷的瞧着她,纠正:“不是害怕,是厌恶,厌恶!”它堂堂阿七怎么可能怕老鼠呢?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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