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急匆匆地骑车回家，开门连鞋都没换就直接冲了进去。
“呦，我的乖孙女回来了，肚子饿坏了吧，奶奶给你拿些吃的。”奶奶笑盈盈地对郁棠说。
郁棠拉下一句就跑了：“不吃了。”
“这丫头今天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奶奶在她身后狐疑地自言自语。
“爸！爸！”郁棠推开书房的木雕门，环扫一周，没人，又来到卧室，还是没人，咚咚咚地走下楼梯，果然父亲正在客厅悠游自得地品茶，桌上尽是价格不菲的茶具。他起把头一遍水倒掉。
“爸！爸！”郁棠直见冲到他的面前，“快给我钱！”
“你要钱干嘛？”父亲品一口茶后唇起语。
“救人！”
“说清楚，你要钱干什么？”
“爸，”郁棠严肃认真地质问，“你们工厂是不是出了事故？是不是有工人正在医院躺着？”
“你怎么知道？”郁清葉端起青花瓷茶杯刚在嘴前抿了一口。
郁棠皱了皱眉头，脱口而出：“爸，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在医院躺着急需救治，而你在还在这里心安理得地喝茶！好歹你也是从劳动阶层起步的，怎么可以拿出资本家的做派？”
“郁棠！”父亲的语气顿时加重，“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回来就跟爸爸嘟囔、吵架，平时你不是都挺乖巧懂事的吗？况且公司的事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别在这搅局了！”郁清葉停顿了一下：“晚自习刚结束吧，叫奶奶给你煮些好吃的。”
“我吃不下！”郁棠大声说话，：“有个人呆着医院危在旦夕，再不救治，他会死的！”
“都跟你说了，这件事你别管！”
“爸！我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
“宝贝女儿，社会人心险恶，你还不懂。”
“你们父女今天怎么回事？吵什么呢？”奶奶赶紧下楼过来圆场，“有话好好说，不要大呼小叫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自然是站在孙女的立场，拉住郁棠，眼神斜射质问自己的儿子。
“妈，是公司的事，你别插手！”郁清葉看了郁棠一眼，“咦？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他们找过你了？他们这一伙人真是……”
“他们没有来找过我，只是我识别的人告诉我的。”郁棠赶紧撒了个谎。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已经先期支付过一些医药费了，是他们操作不当才出现了事故，现在还要狮子开大口地要求赔偿。给报社打电话、找电视台理论——他们这样闹来闹去，无非就是想要更多的钱。管他的，让他们去闹吧，要是我这次妥协了，以后这样讨价还价的事还会继续发生。”郁清葉无奈地摆摆手。
“可是现在那个躺在医院的人真的急需要钱救治！”
“现在就等劳动仲裁吧，判了话，要多少我就给多少！”郁清葉沉着脸，“这些事你个小孩懂什么，别听风就是雨。”
郁棠咬咬嘴，压低声音：“爸，求你了，先拿钱救救他吧！不管是谁的责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古语是这样，但也要看看事情的发展呀！况且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的，这一钱一出去就会没完没了了！”父亲还是执着地反对。
“奶奶！”郁棠心里一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顽固啊！”
“走，先去吃点儿东西吧，一会再谈。”奶奶走过去，直拉郁棠的手往外走。
郁棠挣开奶奶的手，哀求地望着父亲：“爸，你公司的事我确实一概不懂，可是我知道那个人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她的父母也会伤心的@您想想看，如果是我出了什么事，难道你们会不着急难过吗？”
“宝贝，想想爸爸会处理好的！”父亲为了缓和气氛，微微一笑，“很晚了，快去……”
“爸！”郁棠打断父亲的语序，躁动地跺跺脚，“您一直叫我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可现在的您，真的很让我失望！”
“有你这样说爸爸的吗？”郁清葉腾地站起。
郁棠迎着父亲犀利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难道有钱就能这样为富不仁吗？”
“啪！”一个音量清脆的耳光扇在了郁棠的脸上。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惊呆了，父亲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扬在半空中的手，她还在怀疑这个耳光是他打下去的吗？郁棠从小到大，无论她做过什么错事，他都也不至于动手打过她，她一直伶俐乖巧、独立懂事，是他的掌上明珠。可是刚刚他真的是被气坏了，忍无可忍就一抬手打了过去。
郁棠捂着自己红涨的脸蛋，她的脑海里想起了《1Q84》里的话：不管喜欢与否，我们都已经置身于1Q84的年代。空气变了，风景变了，规则也变了。是的，她来到了一个成人的世界。她不在以一个孩子的眼光去简单地看待这个世界，也不再以完全信任的态度去看待自己的父亲。她看到了父母身上那些让他鄙夷的地方，他们不再以往的那样美好了。”
这种成长——太过残忍。
她多么希望自己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什么都别想，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慢慢地撕开了这温情的一幕。
“孩子再不对，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奶奶紧张关切地拉着郁棠的手，擦查看她早已发红的脸，“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郁棠擦掉直流的眼泪，愤怒地看了父亲一眼，转身朝楼上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