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崔乔柠眯起眼睛笑。郁棠一看这个笑容就知道假的,以前崔乔柠跟她讨论过“空姐的微笑”,也就是双手四指轻握,两个拇指伸出,呈倒八字形,放于嘴角两端一厘米处,轻轻向斜上方拉动嘴唇两角,成四十五度角,眼睛微微眯起来。崔乔柠之前偷偷在家练习过,还给郁棠表演过,结果被郁棠嗤之以鼻。
“没什么,大家都是同学嘛!”崔乔柠摆了摆手说。
柳启元点点头,转身离开,崔乔柠为刚才自己“扮孕妇”懊恼不已,挥舞着拳头跳起来,可是顿时她又被石化在原地,因为柳启元又回头了。
“那个,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问你们吗?”柳启元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说出来。
“当然,可以,没问题!”崔乔柠迫不及待地回答。
柳启元突然间咧嘴一笑:“那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咯!”
“必须的!”崔乔柠大声地回答。
等到柳启元走远,崔乔柠这才“虚弱”地把头搁在郁棠的肩膀上:“等一会儿,我的心直直地在跳动,走不动了。”
“你神经线搭错了?”郁棠促狭地问。
“真是越看越帅。”崔乔柠没头没脑地说。
“柳启元?”
“你不觉得?”
“还行吧。”郁棠敷衍地回答。开学一个多月,她跟柳启元依稀连话都没有说过。那是一个性格内向、沉默的男生,跟男生在一起的时候挺合群的,可见了女生就会害羞、抬不起头。在她看来,也就普普通通罢了。不过她没想到,崔乔柠倒是挺注意他的,有时候他穿了件新衣服她都能看出来,还知道他最支持F2郝继杰。
“我的小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崔乔柠娇羞地说,“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准备?你要怎么做准备?”
“被告白呀!”
郁棠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你确定刚刚那个是告白?”
“都那么明显了!”崔乔柠猛然抬起头,脸上笑得快要扭曲了,“我真的是紧张死了!”
郁棠摸摸她的额头,“你确定你只是来好事?没发烧?”
崔乔柠拍掉她的手:“你这是嫉妒,****裸的嫉妒!”
“好吧!我就嫉妒柳启元向你告白,满意了吧!”郁棠好笑地说,“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啊!”
“他说了!”
“说什么了?”
“我们是朋友咯!”
“只是朋友而已呀。”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
“那有特殊的意义!你不懂!你是有智商,没情商!”
“可是他就说做朋友而已呀!”
“那他怎么不去跟别人说,偏偏跟我说?而且他从来不主动跟女生说话的哟!”
这一点郁棠也渐渐承认。
“所以,他就是喜欢我!”崔乔柠最后发总结语。
“是你喜欢人家吧!”
崔乔柠撇撇嘴,极其否认:“我才没有!我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喜欢上一个人的人!”
“嘁!”郁棠白了她一眼。
刚才郁棠看到罗言中和安雨沂在一起,实际上是罗言中在向她道歉。罗言中也是一个正直的男生,很快就为自己早上的的行为自责了,安雨沂根本就没有错,而且明明受伤的人是她,她都道歉了,他还胡乱地冲她发脾气,太不应该了。
一整天,罗言中一直想找机会道歉,但是当着别人的面,他又说不出来。等到放学的时候,知道安雨沂当天值日在打扫卫生,所以就磨蹭地留了下来。
罗言中跟着安雨沂走到水槽边,她在静静地搓洗抹布。
“今天你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吗?”罗言中为了打破这般沉静,决定开口说话,可一出声就吓了安雨沂一跳。她葛然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罗言中,难以置信的模样。
罗言中只能重复一遍:“是不是找我有事?”
安雨沂有片刻的空白感,就好像缺氧一样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今天她难过了一天,也自责了一天。她觉得自己太迷糊了,为什么不好看看身后在转身呢?那样突然转身,如果撞掉了他的相机,那她真的配不起。后来听说那台相机要数万块,她就被吓到了。一万块!一万块只是一台照相机的钱而已。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拥有过多贵的礼物,或者多奢侈的玩具,但记忆里的快活一点儿也不少,那些童年的时光,她也是一个明媚开朗的姑娘。是来到这里,是因为来到了这里,她才觉得自己竟然这么差劲,自卑和贫穷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里。更深的,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孤独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而这些委屈她连母亲也不能告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依然在那个海边的山村里生活。
英语课上老师全程英语讲课,她就像听天书一样云里雾里;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刷刷地写,她连笔记都抄不过来;做化学实验时,她根本就无从下手。以前她在他们那所学校成绩也算不错的,每次都是前十名,会让父母觉得骄傲和满意,但现在每次测试都是最后一名,而且英语才考了二十几分,拉了全班的平均分,气得英语老师对她使劲地拍桌子。她的基础太差了,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效果甚小。
“今天的事,恩,对不起!”罗言中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听起来就犹如天籁之音。
罗言中见她没反应,以为她还在生气,心里有些不悦,都已经道歉了,主动跟你说话了,还拽什么拽??
“那就这样!”罗言中的语气生硬起来。
安雨沂没有抬头,突然问:“我其实是想问你能帮我拍张照吗?我会给钱的。”
罗言中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你让我给你拍照?还给钱?我又不是开照相馆的。”
安雨沂局促起来,血液直往大脑冲撞,声音微颤:“没,没关系,那谢谢。”
“谢谢?”罗言中听了她的话,觉得莫名其妙。
“我”安雨沂也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要我给你拍照?”
安雨沂又沉默下来。她要怎么跟罗言中解释呢?他根本不会明白吧。她现在没有办法回家看望生病的母亲,而母亲也没有办法来看她。她心里思恋得很,所以想要拍一张照片,一张有她学校的照片,寄回去给母亲看看。母亲应该会感到欣慰吧,她把女儿送到这么美的校园来。虽然这样的方式有些惨烈。
“那算了,我不问,不过我可以给你拍几张。”罗言中越发觉安雨沂是个怪人,性格孤僻,难以跟人进行沟通。
“真的?“安雨沂惊喜地抬起面孔来,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竟然快要哭出来了?
罗言中笑了:”这样也能感动到哭?你可真是奇怪。”
安雨沂垂了垂眼,吸吸鼻翼。
“那你要在哪里拍? 拍什么?”
“学校、教室、操场、实验室、餐厅。”安雨沂停下来,垂了垂眼,怯怯地问,“我会不会要求得太多?”
罗言中心里确实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事,但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反悔了,缓缓语气:“那就拍几张吧!”他抬手看看手表,又说:“不过得快点,一会儿我还有事。”
安雨沂慌忙点头,因为紧张脸红得像发烧,整个人像站在悬崖边,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她拢了拢头发,整理了衣襟,朝身后看了看,想选一个景色更好的位置。但又怕走得太远,浪费时间,就站在一株紫荆树下,咧开嘴笑了笑。
罗言中皱了皱眉头:“你的姿势太难看了,表情也不自然。”‘
安雨沂换了几个动作。
罗言中有些哭笑不得:“你。。你就别搔首弄姿了!”
安雨沂更加无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罗言中拿出相机,他也想随便拍几张了事,但又觉得自己可是“专业”的,压抑着心里的烦躁情绪:“那你就随便走走吧,不用摆拍了,自然一点,放松一点。”
安雨沂咬咬嘴唇,满脑子混沌紧张,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心脏也要跃出来似的。也许这辈子她也未曾这样紧张过,只得走出几步,自己放弃:“就,就这样吧。”
从那天起安雨沂开始等罗言中把照片给她
,但是一连好些日子,罗言中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她也实在没有勇气去追问。每每见着都会觉得喉头一阵酸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