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内外,我望不远的山河,我和你生命里一起蜿蜒。那些过往的碎片,流过的浪花,它们千回百转,往长安里一路而去。我怎么回念你,我长安里的山山水水,我和你一起,心灵里的长念,它们轻轻的放下,重重的激荡得尘土飞扬。
我往北道而去,依然接触这不可知的命运。那一路上的尘埃,旋转在眼前,秋天的故事啊,延伸在这明天,我静静的蜷缩在囚车里。只是灵儿就在眼前,虽然她也极不高兴我这样的自我放逐,说到了那边,再加上枷锁也不迟,可我就不愿意如此,她也心里没有办法。
一路过去无话,只是这水光山色,倒越来越明亮起来。这北道果然不同于南道,有清澈的湖泊,还有许多处从天山上流下来的雪水,混成了一条条的小河。到了这边,人畜也显得多了起来,再也不怕像在南道那样,受野畜攻击而束手无策了。
这里还是一片茂草覆盖的原野,自由的牧人,还有各种牛羊,他们见我们经过,刚开始还现出诧异的神情。但当看到大汉的旗帜时,他们又避开了。在这北道的地方,我们和匈奴人的战争依然紧张进行,没分出胜负,所以他们对我们也敬而远之。
我除了对前途忧心忡忡之外,这一路过去,倒也最为安逸。好久没享受过如此的日子了。什么都有人给我备好,要吃要喝,都给送到嘴边,而去还有灵儿一路的陪送,极尽温柔之事。我真想着,好吧,就这样让我的作着囚徒,一直的在路上,那我也不要什么想往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当我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越来越清晰的马迹,汉营里独有的嘶声,还有那巍巍飘扬的大旗,人们穿着长安的服饰,那样的熟悉,全部的都快要到了眼前。我知道,我快要到了,快到目的地了,这北道的车师国,我们将要尽力夺取的地方。
这里依然是紧凑忙碌的景象。城里的车师国,还有匈奴人,他们在里面窥视着我们。我们在外面扎紧了大营,又从外面,不断的给他们震慑的力量。川流不息的人群,许多在周围住下来的帮工,从长安而来,各种行当齐全,使得这里生出更多的烟火气。
听到有钦犯从南道而来,许多人跑来看热闹。有的人指指点点,又的却又呸呸的叫着,甚至有人往我的身上,不停的扔着乱七八糟的垃圾。甚至有人想着要上来动手,给我一顿老拳的好。幸好,灵儿他们就在身边护卫,才使他们没有近身。看来,一个汉贼的帽子千万不能乱戴,一戴上去了,天下人都回唾弃来。
我们随着大道,一路到了大帅的营帐。我的问题,必定要先过他的这一关。话说回来,当时我被派遣过去,在那边留守,就是他作的决定,所以也不见得他就欲置我于死地吧?我这样想道。
他走了出来。看到囚笼里的我,竟还没有半点颓丧的迹象,不免奇怪。这一路风尘着过来,又中途险厄(灵儿跟他说了我们中途被困狼群的事情),他还是那样凛然不惊的样子,看起来就奇了如此。
但他也仅仅只是看我一眼,就把我的事给分派下去,又去忙比这更重要的攻守大计去了。我看着他,本来想鸣冤几句,但见他也并不把我怎么当回事,又咽下了要说出去的话。
要说平常之理,他应该至少要问我几句,了解下情况,或者是探究一下南道现在处于什么境况之下。但现在他却一句都没有说,看起来,不仅是他使我失望,而去我对自己命运的不可预测性,更加的担忧起来。
当然,我也担忧那南道的局势。那个蓝蒙本来平常就只靠着一张嘴,晴日的死,他决脱不了干系。现在他暂代了主将,这一朝得志,虽然我来时就进行叮嘱,我还是怕他故态复萌,又闹处什么动静来。
可是,我一囚徒之身,又能干得了什么来?自身尚且难保,还要忧国忧家忧天下?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就只是闭目养神,仿佛昏昏欲睡的样子。但当我一醒转过来,许多不同的事情,那些过往今来的风云,它们又在我大脑里开始成形,不能停止下来。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那年少时候读过的书本,许多在心底里升腾起来的希望,这时又重新主宰了我,我还是要等着时机,我该要想着自己怎么才能脱得了这个牢笼。
灵儿和临风,他们在大营里,这几天也不见什么响动。我都急的不知怎么办好了。这时我想起了我那几个一起回来的,火头军的兄弟,他们呢?现在身在何处呢?是不是一回来的,也把我给忘记了呢?
正在我愁思百结的时候,没想到,他们却主动找上门来了。为了避嫌,他们派了一个代表过来,其他的都在外头等候。话说我这里,守我的是几个新卒,他们早就想要彼此混熟了,这样好在这方得到照应。我那几个火头军兄弟,自然是投其所好,而且有时也慷慨的掷银子,于是他们很快的打成了一片。
他得进来,首先就是一个响头跪下,说大哥受苦了。我也没想说多少,就问他外面怎样?他说外面坚城难攻,战争依然进行。我又问他晓不晓得南道的消息,他说他这个倒不知道,到时候再去打听打听。
他又叫我不要担心。因为那救我们出来的那头儿,后来专门找过他们,说正在想法子,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你救出去的。我知道他指的那个头儿就是灵儿。我也和灵儿好几天都没有见过面了,她和临风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计策到底怎样,就由着它去吧。
我就跟这个来探望我的兄弟说,那好吧,总会有办法的。我这一路行经而来,自问问心无愧,谁来审我也不怕。我知道,这只是暗流之前的平静,那些人不会一直把我晾在这里,他们不久就该要提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