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和夏宇都期待地看着灸舞,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在片刻的沉默过后,阿香有些沉不住气了:“这里很安全,你不用害怕,有什么尽管说就是……你不会真的是……”
灸舞依旧沉默,眼睛却盯向一旁的电话机。
那是一台坏掉的电话,主人家嫌碍事,又舍不得扔掉,就搁在这个杂屋里了。
灸舞无法出声,眼睛却盯着电话一动不动。
阿香拿起电话:“你想打电话?”
灸舞点点头。
“电话号码你知道么?”修也来精神了,充满希望地看向灸舞。
灸舞再次点点头。
阿香把电话机递给修:“我去拿支笔来。”她跑出去不久便拿进来了一张纸和一支笔,还有一个手机,“我的手机把电板都抽出来了,你们放心,这是我同学的,不会暴露我们的。老哥,开始吧。”
夏宇点点头,拿着那个电话机,一个键一个键指给灸舞看,灸舞选定了哪个数字便点头示意,阿香便记录下来。如此这般,十几个数字的电话号码终于写全了,阿香把写好的号码拿给灸舞看的时候,他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兴奋。
“可是,电话打通后要怎么说呢?”夏宇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他现在连称呼都不能确定,怎么去和人说灸舞的事
灸舞想了想,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电话的键盘。
夏宇心念一动,将手指慢慢地移向了9。
灸舞愣愣地盯着9很久,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最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夏宇想了想,手指有些不自觉地停在了5上面。
灸舞忙点点头。
夏宇呆了呆,一个熟悉的称呼在耳边响起:“小舞——”他没再说什么,拿过手机便拨号……
景菱山上,老伯已经是第N次劝说松果吃东西了,自从灸舞走后,松果一直都蔫蔫的,不爱吃也不爱喝,三天来都瘦了一圈了,成天趴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山路,它总不肯相信,灸舞就这样再也不回来了。
老伯深深叹了一口气,第三个夜晚了,小五,你在哪里?现在可好?小五,你就真的那么狠心,去得这么决绝么?连我给你的手机都扔掉了吗?小五,不管怎么样,好歹给大叔来个电话啊……
正想着,电话铃真的响了。老伯好一阵激动,在激动中又有丝忐忑,当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的时候,又生出了无限的失望,看来,又是一位急症病人。他按下接听键,声音都有些懒懒地:“喂——”
电话那一头,夏宇的声音也有点不太确定:“喂,您,您好,请问,您认识……认识……小……五吗?”
“谁?”老伯浑身一凛,提大声音地:“谁?你说谁?”
另一边的夏宇微微有些受惊,他将手机稍微拿得远了一点,清咳了两声,忽略掉灸舞一直投向他的充满希望的眼神,再次不太确定地说道:“小五……”
“是小五吗?”老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现在在哪里?”
松果也竖起了耳朵,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围着老伯直打转。
“喂?喂?他能跟我说话吗?什么?好,好,我这就去!你说清楚一点!什么村?什么什么二组,不不,我记不上来,好好好,你发短信来吧。我马上到!马上就到!”老伯挂上电话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一把抱住了松果,细声呢喃道,“松果松果……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松果,情况好像不太好……怎么办怎么办?松果,松果,我的急救箱要拿上的……是的,要拿上,好好好,带你去,肯定的……不能把你留在这里等,你会发疯的……我知道我知道,来,宝贝儿,我们得赶快,得赶快!”
于是,老伯好一阵忙活,欣喜中带着担忧,手不住地颤抖,有好几次都拿错了东西,再加上松果没来由地冲进冲出,弄得他更加忙上加忙,乱上加乱了。他自己也说不清,自从隐退山林以来,似乎就再也没有为了谁这般手足无措过,可是,也没有谁再像灸舞那样把他当家人了吧,就连松果也投入了不同寻常的感情,不是么?
夏家现在乱成了一团。夏流阿公直接进了异能医院。雄哥在过儿和姑姑这两位异能医生的第N句“死定了”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可她也一直在追问夏天那个枭一直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夏宇呢?夏美唯恐天下不乱,几乎嚎啕大哭,说她错看了夏宇,还时不时要拿兰陵王的衣袖当手帕;夏天什么都不说,谁问他都是摇头,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夏宇去了哪里;修已经被逼得第N次打电话给阿香了,阿香的突然失踪也让枭产生了怀疑,而修却信誓旦旦地保证阿香绝对不会做背叛他的事;叶思仁也处于快要崩溃的边缘,他不相信夏宇会变成这样,而且还这么突然,可雄哥受伤、夏宇外逃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再加上夏流时不时地从医院打来电话骂他,更让他说不出的憋闷、烦乱!
另一边,灸家,万俟菀也已经知道了“枭”越狱脱逃,没来由的烦躁逼得她坐立不安。从魔界到铁时空,灸舞的样子总在她的头脑里打晃,胸口阵阵传来的绞痛,让她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连灸莱问她什么也心不在焉的。
老伯看到灸舞的时候足足有两分钟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无法相信,短短三天,小五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眼泪糊住了他的喉咙,鼻子酸得直痛,这种痛感很快弥漫了他的头,直涌向心脏涌向四肢,令他根本听不到夏宇一直问他的话。
松果倒是一刻都没闲着,它上蹿下跳,好几次都差点直接跳到床上去了,幸亏阿香拦住了,谁敢让它那脏兮兮的狗爪子碰浑身是伤的灸舞啊。松果没工夫管阿香,趴在床边尾巴摇得恨不得甩下来。
“那个……您……还好吧?”夏宇放弃了问老伯其他问题,碰了碰他,希望他还没有完全石化。
老伯格开夏宇的手,一步步走向灸舞,忽然,他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灸舞的手腕。眼睛触碰到灸舞肿得像馒头一样的手指,那两滴泪终于滑了下来。
灸舞的意识已经很不清楚了,松果和老伯,他都没法有过多的反应,只有那双半睁着不肯合上的双眼,即使毫无焦距也彰显了主人曾那么殷切的盼望。
“怎么样?”夏宇急切地问道。
阿香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伯。
“情况很不好,必须马上手术!”老伯的脸很凝重,他也盯着囚龙锁,“把这个打开!”
夏宇低下了头。
阿香为难地答道:“我们……没有钥匙。而且,大叔,现在情况很紧急。”看到老伯想要发飙的样子,她赶紧补充道,“我们是逃出来的,现在也不见得很安全,最迟明天上午必须离开。”
老伯皱紧了眉头,愤愤不平道:“好狠的心啊,这还算什么白道?”
阿香和夏宇互相看了一眼,所以,这个大叔是……异能行者?
“把松果,我是说这条狗,带出去!留下一个人在这里帮我!”老伯一边说着一边忙着给自己的手消毒。
尽管万分不愿意,松果还是被阿香半哄半赶的弄出了门。
等待总是很漫长的,松果和阿香在门外都觉得难以忍耐,尤其是松果,它不止一次伸出爪子扑门,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阿香也有些烦躁,来来回回走着,一时坐下一时站起,不时看着黑洞洞的远方,紧绷的神经始终无法放松下来。就这样走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天空终于微微发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