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这天-
-引子-
钻入鼻腔中是是一股香味,烟烛的味道向来刺鼻,但这股香味只让人觉得心旷神凝。纷纷扬扬的雪从天上撒下来,落在妇人的眉嘴上,头发上,披风上。
寒风里夹着茶香刮过她光滑精致的脸,妇人安详地闭着眼睛祈祷,手中敲打木鱼的动作从未停下。嘴唇已经没了血色,即使是穿了很多御寒的衣物,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显得杯水车薪。
弥漫的大雪里矗立一座香火不绝的寺庙,庙里的和尚正盘腿而坐,煮茶抄经。
门口远远看去一个小小的黑点,就是那妇人。雪包裹着她,庙中站着一位与妇人年龄相仿的女子,她牵着十几岁的男孩正看着。
风刮的更猛了,女子不忍心地促起了好看的眉头,微微俯下身轻柔地开口:“大师,风大了。”
和尚睁开了眼没有回答,只是将鼻子凑到茶壶边嗅了嗅,合上经书倒下一杯,走出寺庙。
和尚穿的单薄,在大风里随时要被刮走一般。他将茶递给了妇人招来了尼姑将她搀扶进屋。
“我佛慈悲。”和尚又盘腿坐下开始重复念着这四个字。
尼姑眉目慈善搀扶着妇人进了屋,看着妇人终是不忍心说:“我佛慈悲,施主的女儿会好起来的。
妇人轻轻闭了眼睛,脑海中是自己女儿的一颦一笑,都那样鲜明,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男孩在窗外坐在和尚对面,脆生生地问:
“大师,小柚子的病会好吗?”
“我佛慈悲……”
木鱼声和钟声久久回荡在庙内,风停了,雪却没停。
男孩名字叫做顾向临,身边美丽的女子是他的母亲。顾母在他身边坐下来,轻柔地说:“阿临,以后每个星期我们都要来这里,给小柚子祈福。小柚子醒了呢,你就要照顾她陪着她一辈子,将来还要娶她,好不好?”
顾向临没有犹豫地点头,搂着母亲的手臂说:“阿临也要一起跟着阿姨帮小柚子祈福。”
母亲温柔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望着漫天飞雪,抿了一口茶,茶香化作几缕雾气氤氲开在空气里,对面的和尚念着经文敲打木鱼,后院的钟声不绝于耳。
男孩几岁的模样,却十分懂事,低着头不说话,寺庙只剩下了木鱼和着钟声久久回荡在漫天雪里。
离这寺庙很远的医院的地方,隔着一个大海,女孩安静地睡着,睫毛像是翩飞的蝴蝶,可爱得让人心醉。老护士和年轻的护士正坐在床边,小护士压低了声音问:“这小姑娘也真是可怜,昏迷了这么久,是什么病啊?”
老护士叹口气,说:“她啊,这样的寒冬坠河,脑补撞在河底的石头上,被救起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唉,多可爱一个女娃子,世事难料啊。”
“听科室的主任说,这醒了要不是智商不好,要不就是醒不来了?”小护士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脸蛋。
“醒不来可能性倒是很小,算了算了,走吧走吧,给她擦擦身子去。”老护士无奈地摇头起身。
冬天的雪,春天的花,夏天的树,秋天的风。
四季就这样一直流水一般地缓缓流过人们的胸口,流过顾向临脑海。
昔日里,稚嫩的少年俨然已长大成人,而病床上的女孩,愈发让人疼惜。
雪停了,风止了,花开了,春天来了。
年复一年,顾向临守着沉睡的女孩日日夜夜,他不抱怨,也从没忘记年少时许下的诺言。
“我觉得能认识你,有点像某个极低概率的奇迹。”
泛黄的信封上面,娟秀清瘦的字迹,一笔一划都那么温柔,声声念道尽对谁的思恋。
月光影影绰绰,窗帘前少年低低咳嗽,拉了拉白色才衬衫,回头望着病床上安详入睡的女孩。眼眸分不清悲喜,如沼泽一般深黑。
“小家伙,等你醒了,我马上就娶你回家。”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少年俯下身子,在女孩光滑的额头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