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紫红色绸衣,只见她头发盘成凌虚髻,其上插一支金步摇,坠着三颗珍珠,同样镶金的耳坠在她耳边晃来晃去,苏溪看她时,只觉她虽衣饰华丽,但脸色像是重病之人,通红的嘴唇更映得她的脸惨淡的黄。
那女子刚走进来,便指着六名绿衣女子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绿衣女子面面相觑,只迟疑了一下,便拿起乐器起身。苏历微醺之中见屋内闯进人来,强睁着眼皮道:“你们什么人!还有没有规矩!”说着便要起身,他整个人摇摇晃晃,若不是紫真扶住,眼见要摔倒。
“别走!”苏溪见吹笛的那女子有些许迟疑,慌乱之中竟将她拉住。
那女子万分为难,竟呆在那儿一动不动,拿眼睛瞟着门口的绸衣女子。
“娥樱!还不快滚出去,”绸衣女子大喝一声,径直冲了过来,拍的一巴掌打在那女子脸上。
那女子险些扑倒在地,嘴边溢出点点血痕,“灵姐姐!”她带着哭腔,一把拽住那绸衣女子的裙角,两个汉子将她扯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苏历推开搀着他的紫真,向那绸衣女子走去。
“哥!”苏溪见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唯恐他有事,慌忙中把他拉到身后。紫真见那女子眼中尽是凶光,又见她身后的四名壮汉虎背熊腰的样子,只觉不能自制,慌乱抓住苏溪的衣袖,一个劲地往后退。
“小姑娘,是怕了罢!”那绸衣女子冷笑两声,上前要抓紫真的手。
“拿开你的脏手!”苏溪用手中折扇隔开她的手,喝道。
那绸衣女子立即转了视线,盯着苏溪打量了一番,摇头晃脑地啧啧两声,冷声道:“哟!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哪!”
她靠近时,苏溪只觉嫌恶异常,尤其是看到她那蜡黄的脸和红唇之时,更觉无法忍受。然而此时想离开怕是不再可能,兄长又醉酒不能行动,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她这样想着,不觉中将两手握在一起。
那绸衣女子围着她转了个圈,苏溪只觉头皮发麻,手像是结了冰一般,连自己都感受得到寒意。
她终于不能再忍,于是盯着那女子,开口说道:“夫人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夫人?”那女子失声笑了出来,“我这辈子还没人叫过我‘夫人’呢!”她顿了一顿,回头对那四名壮汉道:“听见没有,以后也这么叫我罢!”
“我问你什么意思!”苏溪看她的浪荡样子着实恶心,脱口而出道。
那女子瞪着苏溪,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我开这水清斋是给客人寻开心的,男人们进来嘛,自当好好伺候。可。。。。。。若来者不是男人,既来了我水清斋,便由不得你们了!”说着使了个眼色,两名汉子径直冲过来,一把将苏历拎了起来,带到门口。
仅仅一门之隔。。。。。。
门外,莺声燕语,谈笑风生。而门内,却是让人窒息般的存在。
苏溪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任凭苏历被几名壮汉拉着伏在地上。
他们堵住了苏历的嘴,他不能发出声音。
苏溪的指甲深深陷在肉中,适才几人冲过来之时,她的感觉已然不能用惊惧来形容。然而他们竟先拿住了苏历。。。。。。
“也要这么对我们是不是?”苏溪双手握在一起,沉声道。
“那就看你怎么选了!”那女子晃到她面前,拿眼睛瞄着苏溪。
紫真一直扯着苏溪的衣袍,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可惜苏溪仿佛没有看到,她也是一动不动的,双手还是握在一起,只不过,好似握得松了些。
“小姐!”紫真哭道。
“闭嘴!”苏溪和那绸衣女子仿若同时喝道。
紫真见那女子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得止了哭声,可眼泪却一颗接着一颗的流下来。
房间一下子静下来了。
苏溪望了望被按在地上的兄长,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那种情绪瞬间被她遏制了,她定定望着门口。。。。。。
半晌,她开口道:“我选了!”
绸衣女子凑过来,嘲弄地望着苏溪,“这么快!”她抿着嘴,续道:“还以为大家小姐,会犹豫得久些!”说着,便抬起手支起苏溪的下颚,一副审视的模样。
苏溪眼神扫过她的手臂。。。。。。
只听“唰!”的一声!
那一声之后,四名壮汉齐齐向前。
绑在座椅上的苏历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可嘴里塞着东西,他发不出声音。
紫真跌坐在地上,咬唇抬着头。
“我告诉你我选了!”静得不能再静的房间里,传出苏溪的声音,只是这声音由于恐惧,中气不足。
只见她手中握着匕首,抵着那绸衣女子咽喉,另一只手狠狠抓着那女人的脖颈。
匕首手柄处是通透的白玉,那是秦蓦临别时送她的,而之前她一直交握着双手,便是想徐徐将袖中所藏匕首拔开。
她挟着那女子往后退,紫真贴在她身后,直退到窗口。
每退后一步,那几名壮汉便上前一步,她只能狠狠将匕首抵住那女人脖颈处,一丝不敢放开。
“世上还有带匕首的姑娘家!”女子冷笑道。
“这姑娘可是来逛窑子的!”苏溪捏住她的脖颈,恨恨道。
那女子向几名壮汉使了使眼色,正伸手想动,苏溪拉着她退后一步,后身紧紧贴着窗,将那匕首紧紧贴住她的咽喉,这边叫紫真道:“绑住她的手!”
其中一名壮汉不想再等,立时上前一步,苏溪也不知自己喊出多大的声音,只听得那女子一声哀叫,她情急之下,匕首已经划破了她的脖颈。
那壮汉见此,也不知该不该上前。
紫真“啊”了一声,狠劲撕下自己的裙角,躲在苏溪身后,将那女子双手缠在一起。刚刚缠好,又怕不够紧,索性再撕下一条,狠狠绑上。直到满意,紫真方才起身,扯了扯苏溪的衣襟,“绑好了小姐!”
四名壮汉将苏溪围住,只余她靠窗的后背是安全的。那几人个个虎背熊腰的样子,仿佛单手就能将苏溪捏碎一般。苏溪看着那几人,眼中像是能喷出火焰一般,然而心中恐惧无比,但眼下只能硬撑,半点不敢放松。
“你不敢动手!”那绸衣女子仿佛瞥见苏溪的表情,冷笑道。
苏溪捏她脖子的那只手更紧了,她已经不在意这里脏与不脏,那些嫌恶早就撇下了。眼看几人就要上前,她凑到那女子耳畔道:“可我觉得,我敢!”话音未落,她的匕首便刺入那女子脖颈,血一下子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