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块飞鹰形状的红玉,是楚魏随身之物,苏溪再是不加留意,也还是能够认得出来。她脸色稍变,将红玉接了过来,不多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眼看那倪青门道:“这玉我认得,只是倪少侠,你哪里看出我认不出楚魏的字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倪青门的神色,只见他微征了一瞬,随即看向自己,便莞尔续道:“我无其他意思,只是好奇相问。”
倪青门怔了半晌,笑道:“在下与侯爷饮酒时,听得他说起过。”
“哦?”苏溪前所未有地惊诧。
“对!”倪青门面色极冷静,似乎并无玩笑之意。
苏溪只等他说下去,却见他沉默。
“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苏溪在心中冷哼一声,不再问下去,只对门外侍立的紫真招了手,见她走了过来,轻声道:“把侯爷书房旁边的厢房打扫一下罢,一会儿带这位公子过去。”
紫真极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苏溪侧了头,便只得称了声“是”,缓缓退了出去。
苏溪转了身,见雍杰与那倪青门在说笑,不禁开口道:“倪少侠,适才若当真有所得罪,是我疏忽,请别介怀。”见倪青门笑而不语,便道:“侯爷到底说了什么,这个还是告诉我罢。”
倪青门呆了半晌,道:“侯爷倒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青门若夫人不识得他的字迹,便将红玉拿出。”
“这样而已么?”苏溪神色飘忽不定。
“是。”倪青门拱了拱手,他的样子不像有所隐瞒。
“楚魏他……想得还真是周详。”苏溪也不知自己是何情绪,心中暗暗叫道。
雍杰从未想过苏溪竟然没有认出楚魏的字迹,他总以为是妹妹思付过多,所以随之也对远路而来的倪青门有所顾忌,但如今的情景让他有些莫名的气愤。
他朝苏溪看去,而苏溪装作没有看到一般,直接躲开兄长的目光,这一切被倪青门看在眼中,他对雍杰的身份分外好奇。
“楚戴侯的信他看得,而侯夫人对他似乎毫无防备,他是什么人?”倪青门在心中思付不已,见苏溪二人似是无话,便道:“官爷是兵部之人?”他见雍杰的装束似是武将,索性直接问道。
“这是家兄。”苏溪接过话来,轻声说道。
“没错,兵部中人。”雍杰见到他认真而疑惑的神情,道,“在下苏雍杰,承鼎司主将。”他说罢,见到倪青门恍然大悟一般的神情,笑道:“倪兄弟,日后不必叫我官爷了,我称你倪兄弟,你便叫我苏大哥罢。”
倪青门在砜州之时,或多或少听说过兵部新设一司,虽然名字记不清楚,但听得雍杰此言,也算是对得上来。他虽未听说过苏雍杰之名,但听得是侯夫人家兄,又见他看到信上内容,暗想楚魏对此人想必极为信任,于是拱手抱拳便起身,对着雍杰便是一拜。
“原来是苏将军!”他声音洪亮,立时拱手抱拳,极是诚恳的模样。
“倪少侠不要多礼了,在兵部,我是将军。到了这儿,你我是朋友,还望你将我视为朋友。”雍杰坦然道。
“苏将军太过谦虚了!”倪青门摇头道,“在下这是第三次入京,想不到传言果然没错,洛陵藏龙卧虎,眼见为实。”
“洛陵的确藏龙卧虎,但不知少侠为何如此说呢?”苏溪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
只见倪青门双手接过紫真递过去的茶盏,看向正座上的苏溪,道:“在下来时,出了浔阳楼,本欲直接奔来,但却巧遇一位醉汉,在下那时当他是寻常酒客,也没放在眼里。但后来比起剑来,方知此人剑艺惊人,有那么几次险些被他抢了风头去!”
他说着,喝下一口茶,继续说起他与那醉客比剑之事,而苏溪见他一边比划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起两人的招式,不由得起了好奇之意,脱口便道:“后来谁赢了?”
倪青门登时愣住,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其实那老者剑术要在我之上,只是他谦虚得很。”
“那就是他赢了?”苏溪笑道。
“胜负未分!”年轻剑客的脸上多了分难为情。
苏溪发觉他语气中的尴尬,见他不服输的神情,便不再问下去,刚侧过头,便听得身旁的紫真道:“不会啊倪少侠,你说那个喝多的人剑术高过你,可是又说胜负未分,怎么可能啊?”
“紫真!”苏溪不得不叫住她,尽管是紫真问出了她也同样好奇的话。
倪青门眼中多了份黯然,想了想,道:“那时候是他占了上风,后来我挑剑要刺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一位公子冲这边喊‘栾将军’这三个字。我本来没当回事,结果和我比剑的那人见了他便把剑放了下来,连剑也不比了,就直接过去和他说话,我也只好随着放了手中的剑。”他说罢,叹息了一声。
“栾将军?”雍杰万分惊诧,“你说和你比剑那人是栾老将军?是栾中洲老将军么?他回来了?”他一口气抛出这么多问题,话毕竟觉失礼。
而倪青门并没有在意,他急急点头道:“苏将军说得不错,正是栾老将军。”
“真是他!”雍杰喜道,“他怎么样,身体如何啊?”。
“他这把年纪还能胜过我,将军你说他身体如何!”倪青门笑了笑,道:“但是从前我也只是听过他的大名,今日比剑那时,却还不知。若是我早知道,比剑之前怎么说也要盘算一番啊!”他叹道。
雍杰笑了笑,回头时瞥见苏溪兀自出神,便也顾不得她,只对倪青门劝道:“不管怎么说,他能主动将大名告知,也算是难得了。要知道栾老将军一向鲜少留名,他回到洛陵之事,怕是除了他的家人,便只是倪兄弟你知道了。”
倪青门微微叹了口气,道:“老将军与在下比剑是真,不过若非那位公子,恐怕比剑到分出胜负之时,在下也无法知晓他的身份。”
“哦?”雍杰顿了一顿,笑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