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却有力的嗓音,飘荡在简单朴素的外间。
梵九邪什么都没点明,梵伯庸却仿佛明白了什么。
眼眶渐渐湿润起来,他不问,也不打听,甚至不介意这话说得并不明确,只以自己最为简朴关爱和包容,纵容着眼前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才是他的孩子,这才是她的孩子啊!心头压住整整十年的一块大石,倏忽间便放下了,他仿佛一瞬间年轻了二十岁,只想仰天一阵大笑,释放出满心的欣慰和欢喜。
一方简陋的小小外间里,一老一少不是父女胜似父女,浓浓的温情在视线中流动。
看着他的欢欣,梵九邪也笑起来。
若是知道这么一件简单的消息,就能让他开怀至此,本不该为了他的安危一直隐瞒着。
这偌大的冷血的梵府中,十年来唯一给她温暖的人啊,唯一不论废物天才始终如一待她如子女的人啊,唯一不在乎利益得失只一心为她好的人啊……
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不同于平日的狂肆邪佞总带着森凉的感觉。
此般的她,在淡淡日光下柔暖如春,格外的真实。
忽然,她一挑眉梢,发现对面的目光直了,盯着她的衣角眨巴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极是古怪。
梵九邪也跟着眨眨眼:“二伯,怎么了?”
梵伯庸古怪地看她一眼,摇摇头笑着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没事,没事,人老了话就多,想必你忙了一夜该是累了,二伯就不耽搁你休息了。等了你小半宿我也疲累的很啊,这会儿回去还能再睡睡。”
梵九邪总觉得这句“累了”,貌似深意无限。
见他一瘸一拐地步出房间,走到门口忽然一顿,回头极是郑重的望着自己,叮嘱道:“小九,不论做什么,一定要小心!”
直觉地低下头去,火红的衣角上一点黑褐色的痕迹早已干涸。梵九邪瞬间悟了,得,干坏事被二伯逮了个证据确凿!她望了望天,像是一向乖巧如兔子的孩子在最疼爱自己的大人面前暴露出如狼似虎的本性,难免有点小小的羞赧。
郑重地保证:“会的。”
并在心里加了一句:二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梵家,不再残疾,不是废人,站在梵家的顶端受万人顶礼膜拜!
*
送走了梵伯庸,梵九邪回到精致奢华的内间,倒头仰进床上。
非杏走上前来,知道自家主子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性子,十分熟练的把她翻了个个儿,扒下了身上的外衣,自觉地禀报道:“公子和玄王爷消失之后,烟雨楼中重新开始了叫价。沧玉不在,最后梵文武以一万两银子得胜,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被那暴力的妮子给赶了出去。不过公子放心,银子还在的。”
身下柔软地床垫今日有些咯人。梵九邪换了个位置,终于舒服地拱了拱:“沧离的银子呢?”
非杏捂嘴偷笑:“还是锦娘了解公子,知道公子一定会问,天才蒙蒙亮就去玄王府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