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组中还真有两个人会摆两手围棋,出于气愤就答应了陈抗日的这个荒唐要求。陈抗日的棋局似乎具有某种魔力,只一天的时间就把工作组中大部分人吸引住了。工作组几乎每天都有赢的机会,但每次都是陈抗日险胜。他们觉得陈抗日的棋根本没什么高明之处,但就是赢不了他,于是大家都把希望寄托下下一天的棋局上。几位原本不会下围棋的人,如今也对围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窗外热火朝天的训练似乎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下围棋。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工作组的人也从单打独斗到群起攻之,但结果却从没有改变过。一天早晨,周天毅突然急匆匆地来找陈抗日。“出事了!”周天毅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运粮队出问题了?”陈抗日微微一笑。
周天毅一脸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咱们来的时候带的粮食就不多,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如果你没想办法,应该早就断粮了。咱又没和鬼子交过火,唯一能出问题的就是运粮队。”陈抗日不慌不忙地给周天毅倒了一杯水。
“昨天晚上我派人去赵家店的姚大杀家里要粮,这老家伙不给粮不说,还将咱们的人扣住了!”周天毅紧皱着眉头。
“姚大杀?”
“对!他是离此二十里的赵家店的大户,原名姚克武,因为早年帮着老毛子干过不少坏事,所以外人都叫他姚大杀。他家里养了四五十条枪,是附近的一霸。日本人没来前,我曾向他借过粮,他都爽快地给了,这回……”
陈抗日沉思半晌,冷笑道:“他一定是找到新主子才敢这么放肆!”
“新主子?你是说他投了日本人?”
陈抗日点了点头,“眼下除了日本人谁能给他那么大的胆子?你周天毅是好惹的吗?”
“对啊!”周天毅如梦方醒,“以前我听人说过,他有一个侄子在城里和日本人做烟土生意,叫什么姚……锡……”
“姚锡九!”
“对,是这么个名。姚大杀曾经向我提起过,还说如果需要烟土的话可以找他,要多少有多少。”
“姚锡九现在是日军首席翻译官。”
“妈了个巴子的,这老东西竟然吃起了日本人的饭!”周天毅恶狠狠地骂道。
“周大哥想怎么办?”陈抗日微微一笑。
“带弟兄们剿了这狗日的,也好试试弟兄们的身手,这几天把弟兄们都憋坏了!”周天毅突然一脸的兴奋。
“他既然敢扣咱们的人,就说明他不怕咱们去。如果你要去的话,你会选在什么时候?”陈抗日一脸笑容地看着周天毅。
“就今天晚上,夜长梦多!”周天毅坚定地说,因为胡子善于夜里行动。
“如果到晚上的话,梦已经多了。到时候应该是只姚大杀在等你,恐怕小鬼子也到了。姚大杀一定已经连夜派人去哈尔滨送信了。”
“对啊,那怎么办?咱们的兄弟还在他手中。”周天毅一脸的焦急。
“这是你这段时间第一次派人向他要粮吗?”
“是啊。”
陈抗日突然嘿嘿一笑,问道:“你猜他愿意把粮食送给谁?”
周天毅一脸的不解,“给日……日本人?”
“日本人会什么时候去?”
“白天?”周天毅一脸的不解。
“对,咱们就白天去,而且马上就去。”陈抗日一脸的得意。
“现在去真碰上小鬼子怎么办?”周天毅显得有些紧张,因为他目前对自己手下的这些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赵家店离哈尔滨足有八十里,姚大杀的送信人即使骑快马,现在也只能刚刚到达哈尔滨。如果鬼子马上采取行动,最快也得今天下午能到。咱们现在动身,不会遇上鬼子。”
“是啊!”周天毅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了回去,“现在行动即使碰不到日军,只是姚大杀家里的四十多条枪就很对付,他家的院子墙高宅深,整个是一座封闭的碉堡,恐怕一时半会得不了手。
陈抗日微微一笑,“姚大杀会主动给咱们开门的,而且还会将那四十多条枪主动交给咱们,如果弄好了的话,还可以顺便捞一条大鱼!”
周天毅一脸的兴奋,他知道陈抗日一定是又想到了好主意,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小鬼子能不能现在就在赵家店啊?”
陈抗日微微摇头一笑,说:“如果小鬼子在赵家店,那么昨天晚就已经来围剿咱们了。如果是因为兵力不足的话,他们会打草惊蛇吗?”
“对啊!”
陈抗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周天毅,然后趴在周天毅的耳朵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周天毅嘿嘿一笑,转身出去了。
山本一木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哈东支队像孙猴子分了身几乎同时在各地出现,飞机场、储备库、地方警察局、商铺、洋行,总之凡是和日本人有关系的地方都有哈东支队的踪影。而且这些起事件还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在夜里发生。山本一木严令各部加强防范,并派出了所有的特务打探哈东支队的藏匿点,但一直都没有查到赵尚志的准确行踪。吉野联队已经在城里驻扎了半个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围剿赵尚志。山本一木一早接到了究山的报告称,据翻译官姚锡九报告,哈东支队周天毅部出现在赵家店,可以确定是周天毅的队伍,但是否赵尚志也在尚不清楚。
山本一木对此极为重视,立刻调来了姚锡九,并亲自过问了送信人。山本一木听后喜上眉梢,他觉得战机已经来了,于是立刻招集主要人员开会,布置作战计划。
赵玉明也认为周天毅今晚必然会到赵家店要人,只要抓准时机将赵家店团团围住,那么周天毅一伙将插翅难飞!赵玉明并没有因双台子一战失利受到任何处分,因为山本一木认为双台子一战的失利和他的错误指挥有直接关系。赵玉明知道山本一木是在有意为自己开脱,因为他还没忘记自己曾两次救过他的命。但赵玉明已感觉到,山本一木对他能独自逃出虎口很怀疑,当然赵玉明没将周天毅释放他的经过告诉山本一木。赵玉明此时已不再憎恨周天毅,因为他的那个堂叔第二天就又来了一趟,说,周天毅当天晚上就派人将二老送回了肇东,而且还带去了很多礼品。赵玉明知道自己上了周天毅的当。
根据已掌握的有关哈东支队的情况,山本一木断定赵家店的周天毅部并不是哈东支队的主力,但为了报双台子的一箭之仇,更为了振作势气,山本一木还是派究山亲自带领一个中队前往赵家店,同时又派赵玉明带一个营的警备队协助究山,务必将周天毅一伙一网打尽。
究山与赵玉明带队出发时,一支衣衫不整的日军队伍已经来到了赵家店外。一名日军大尉手握着军刀大摇大摆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后跟着三十几名衣服上沾满了血迹的日本兵。日本兵后面跟着一百多名警备队。队伍中还押着七八十个土匪打扮的人,押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周天毅。当然走在最前面的那名日本军官正是陈抗日。
此时,陈抗日被赵家店后奇异的地貌吸引住了。赵家店坐落在一个形似簸箕的山窝中,左右两侧的山势十分险峻,只有后侧的山势比较平缓,而且半山腰处有一口温泉,从温泉里流出的水在山坡的下半截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盖子。冰盖子的下面是一块巨大的冰面。整座矮山连着下面的巨大大冰面,从远处看蔚为壮观。陈抗日看着看着不禁嘿嘿笑出声来。
陈抗日带着队伍刚要进村,姚大杀已带人接了出来。姚大杀五十多岁,五短的身材,看得出平常保养得很好,满面的红光。他几步来到陈抗日的面前,一躬到地,极尽恭敬地说:“太君真是太神速了,这么快就赶到了!”按着姚大杀的计算,日军最快也得今天晚上到达,他已经做好了防卫的准备,只等和日军兵合一处再去收拾周天毅。姚大杀早想好了,这件事之后他就跟着日本人去吃香喝辣了,有他侄子的关系,他怎么也混个营长干干。
“尤稀!你地什么地干活?”陈抗日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说得极别扭。
“我?我就是派人给太君送信的姚克五,我侄子姚锡九给太君做翻译!”姚大杀撅着屁股不敢抬头,但眼角的余光却在扫视着这支日军队伍,他在找姚锡九的身影。
“尤稀!你地认识他地干活?”陈抗日说着向身后一摆手。
姚大杀顿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