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明回到警备队总部后陷入了深思,他在反复衡量着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分析谁是山本一木埋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赵玉明猜测陈天元应该去九龙山找一枝花了,因为除此之外,他别无去处。他不知道陈天元为什么要舍命救一枝花,不过他很佩服陈天元的勇气与机智。想着想着,赵玉明又想到了惨死的妹妹与舅舅舅母,两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
第二天上午,赵玉明突然接到了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消息,住在肇东的爹娘被悍匪周天毅绑走了!赵玉明的父母一直住在离哈尔滨一百里以外的肇东,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赵玉明之所以没把父母接到哈尔滨,就是怕自己得罪的仇人太多连累了父母,但万万没想到父母还是因为自己受了连累。来送信的是赵玉明的一个远房表叔,表叔向赵玉明详细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况。赵玉明听后更加紧张,因为照表叔所说,自己爹娘的性命危在旦夕。赵玉明马上向山本一木汇报情况,并请求带兵去双台子救人。
山本一木对此事十分重视,并根据已掌握的双台子周天毅的情况,派出了战斗力极为强悍的松岗中队,外加一个营的警备队。作战目标是解救人质,全歼周天毅绺子。
赵玉明哪里知道,在他得到消息之前,赵尚志已经带着周鹏与陈抗日等人化妆成商人来到了双台子。所谓的双台子实际是哈尔滨以西六十里的松花江边的两个面积极大的土岗子,当地人称之为双台子。双台子分为左台子与右台子。两个台子以一条河岔子为分界。河岔子里面长满了柳条子,因为被当地人称为柳条沟。双台子周围共有十几个村子,村民多以打鱼为生。周天毅的人就住在紧靠江边的台子上,但常到台子周围的村子里活动。他们主动担当起了守护村子的任务,所以天毅绺子在当地很受老百姓的欢迎。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天毅绺子与其它绺子不同,他们打劫的对象主要是松花江上过往的日本商船。为了整饬河道,日军曾几次下令围剿,结果都是无功而反,因为外人根本无法知道周天毅的行踪。双台子的老百姓又都和天毅是一伙的,谁也不肯泄露天毅的下落,其实天毅的人就隐藏在这些村子里。
几个人来到了双台子下最大的村子姜家崴子。姜家崴子是进入双台子的必经之路,村子里住着一百多户人家,多以打鱼为生。赵尚志先用匕首在村头的柳树上刻了两道一长一短的印迹,然后带着陈抗日等人进了村。陈抗日两年前曾随他父亲来过双台子两回,如今旧地重游,回想起往事,心里不免悲伤万分。几个人在村里转了一会,赵尚志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座高大的门楼前。青石台阶,青砖墙体,灰瓦覆顶,黑漆的大门,门旁两棵大槐树。
赵尚志将缰绳交给了身后的陈抗日,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他看了看门口的几个人,警觉地问道:“你们找谁?”
赵尚志用手一指门旁槐树上的三道交差的刀痕,低声道:“我找他!”
光头男人再次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赵尚志及他身后的几个人,话也不说,开门将几个人让到了院中。
“几位屋里请!”光头男人一摆手,将几个人带到到了房中。
“这位老大道个蔓,在下好去通知大当家!”光头男人抱了抱拳,双眼却一直没离开过赵尚志。
“赵尚志。”赵尚志的声音很低沉,但却根本不容人置疑。
光头男人的脸顿时变了颜色,他下意识地向门外看了看,惊慌地问道:“你……你是……赵……尚志?”
“赵尚志就是我,告诉你们周大当家,就说我有急事要见他!”赵尚志满脸笑容地看着光头男人。
光头男人慌里慌张地又看了一眼赵尚志,话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陈抗日看着光头男人出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情况不对,他不应该这样紧张!”
赵尚志双眉紧锁,微微点了点头。
“咱们怎么办?”周鹏低声问道。
“稳住,等等再说。”
陈抗日突然被桌子上的一套棋具吸引住了。这是一套极具特色的棋具,高贵典雅的紫檀木棋盘,棋盘上放着一对景泰蓝的子壶,壶壁上镶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壶里的两色棋子全是用上等的玉石打磨而成,颗颗温润饱满,润泽透明,无论是材质还是色泽都称得上是玉中的珍品。陈抗日下了十几年的围棋,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考究的棋具。“这套棋具应该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陈抗日指着壶壁上的金龙笑道。
赵尚志看了一眼,点头赞道:“确实是好东西!看来这家的主人应该是个围棋高手!”
陈抗日微微一笑,“我猜他应该不只是个围棋高手,而应该是个了不起的高人!普通人早把这东西当成宝贝珍藏起来了,绝不会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赵尚志赏识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陈抗日了。他觉得陈抗日既有超凡的勇气,又有过人的谋略,既有足够的机警,又有不凡的见识,他出的这个“赶驴下山”的主意虽然亏了点道义,但从布置与安排上简直是天衣无缝!
突然,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呼喊声,并且有人已经上了房。屋中的几个人警觉地掏出了枪,赵尚志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摆了摆手。
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一群荷枪实弹的土匪直冲了进来。屋里响起了一连串拉枪栓的声音。陈抗日发现屋前的门楼上已经架上了一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房里。
赵尚志面色平静,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周天毅身穿反毛皮的英雄大氅,足蹬大马靴,手捋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迈步进了屋,他眼里的那两片阴云在几个人身上游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赵尚志的身上。“十八罗汉头上坐,弟子心头一把刀!”周天毅突然抱拳说道。
赵尚志哈哈大笑:“野鸡闷头飞,眼睛朝地,腿朝外。”
“走梁子,迈岭子,三山五岳,天下为家。”
“如来佛祖西方坐,天庭里面坐玉皇,各有各的家!”
“刀刀见血”
“斩妖除孽,!”
“仇刀无眼!”
“眼在人心!”
“哈哈哈哈!阁下现个真身!”
“赵尚志给周大当家见礼了!”赵尚志说着一抱拳。
“江湖久传赵司令枪法绝伦,百步穿杨,兄弟可否见识一下?”周天毅满眼狐疑地看着赵尚志,手指却不自然地按下了鸡头。
“哈哈哈哈!周大当家过讲了!”赵尚志话音刚落,腰里的盒子炮已经握在了手中,只见他右手一摆,枪口已经喷射出一道亮光,阳光下,远处房顶上的一根当风抖动的蒿草被拦腰截断。
周天毅看着那根坠落的枯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周某人给赵司令见礼了!”说完向着赵尚志深鞠了一躬。
赵尚志忙将盒子炮收在腰中,伸手相搀。
“今天怠慢了赵司令还请赵司令别介意,兄弟是实出无奈啊!”周天毅满脸陪笑。
赵尚志一脸的不解。
“不懑赵司令说,昨天有人打着赵司令的名义来给我送信。我见天色已晚,就留他住下。没想到这家伙夜里偷了孙老爷子的一副围棋,还干掉了我的两个兄弟!我猜他绝不是赵司令的人。今天赵司令又突然大驾光临,我怕是有人在冒充赵司令,所以才出此下策!”
赵尚志眉头紧皱,低声道:“昨天我确实派人来给大当家的送过信,信还在吗?”
周天毅一惊,忙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到赵尚志手中。
赵尚志接过信,大吃一惊,忙问道:“送信的人长什么样?”
周天毅下意识地捋了一把他的大背头,嘀咕道:“什么样?中年人,文质彬彬的,留着两撇小胡子,再没什么特别的。”
赵尚志的眉头皱了起来,低沉着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派来的送信人,看来是中间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