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各是什么人，本宫心里清楚。怎么，大殿上这么背弃你的好姐妹，还奢求她会原谅你？染香，你素是周全之人，怎么这会儿却‘做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见染香眼眸错愕，舒宁又道：“本宫乃乡野之人，言语粗鄙也无须奇怪，你也听过本宫说了进宫前的故事，不是么？”
“娘娘对于所晋贵重之物往往不屑，单是绿玉如意，后宫中的娘娘谁不想拥有？可娘娘却轻巧送给了德妃娘娘，还是当着陛下的面送出，乡野之人，可无此心胸。”染香徐徐应答，渐渐似乎读懂了自家主子的心思。
“是呀。难得陛下惦记，这绿玉如意，曾经得到恩赐的嫔妃不过是英宗时的兰贵妃和如今的陆太后，再来就是宫里隐秘不可说的宁妃，本宫这般将陛下的心意送了出去，也不知道会使得哪家欢喜。”舒宁眸子淡淡地看向染香，重又道：“宫里人人道本宫是女菩萨，既是这般，你又何必屈膝求饶？染香，这可是落了本宫的面子。”
染香听闻，忙又磕头，却不敢再说求饶的话，只低低道：“染香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以报娘娘厚待家人的恩德。”
“哦？看来方才你们姐妹谈话，画眉说得极多，连这事儿她也知晓了。”仿佛早已知晓一般，舒宁的笑意更浓了，她缓缓站了起来，步至染香跟前亲自弯身扶起了染香：“你放心，家里人，本宫都安置好了去处，定不会亏待他们的。原想迟些日子再告诉你，却不知画眉那丫头是怎么查出来的。想来她是这般误会你的情谊吧？这样的人，没了就没了，何必可惜？”字字句句轻松，却说得染香毛骨悚然，她讶异地望向舒宁的目光，见之如黑夜深邃，那般冰冷，全无面子上的欢愉。染香心惊，只徐徐垂首，虔诚道：“奴婢愿一辈子伺候娘娘。”
得了舒宁眉眼的笑意后，如此主仆二人便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翌日清早，染香候在舒宁床边，神思复杂地看着眼前睡梦中的人儿，回想起适才起来路过走廊时，那些宫人轻悄地说起浣衣局外的小溪流处发现了具女尸，身子模样全已腐烂辨不出人样来，管事的人彻查了宫女档案却并无发现有何遗漏，因而归为了疑案处理。染香心里想起自家主子昨夜说的画眉没了就没了，也就猜到八九分那女尸是何人。只是如何连户籍也销毁了，她是越看自家主子越是心里害怕。正胡思乱想之际，却蓦然发现舒宁已经睁开了双眸，那样澄亮精神，似乎不曾睡眠一般。染香只听到舒宁阴沉沉道：“这般就害怕了？不过是毁容而已，不过而已。”
染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明白主子其实并未深眠，自己所思所想所听其实早已被主子捕获。“起来吧，替本宫梳妆，今儿要再去见见娴太妃。”又换回了那声声温婉的语调，染香再抬起头时舒宁已经安坐在菱花镜前，乌丝垂地，那样的安详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