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知他在朝堂的艰难,也从不曾知他的手段,这一路而来,竟都是陌生。她不懂他的苦,更曲解了他的深情。若深爱,他怎会看着她被用刑丢了孩子而袖手旁观?若深爱,他怎会仍由她哀求而不施以援手?错了,她从嫁给他就是错,从嫁给他起就给宁家埋下了祸根。她以为他是被蒙骗的,可到头来自己才是。舒宁想着想着就笑了出声,眼角泪痣盈盈欲坠,笑声怎生的凄凉。她唤了宫人守在殿外,自个儿一直坐在地上,只是静静地从天明坐到天暗,她好似人被抽了魂一般,整个人苍白而冷清。再后来,她渐渐抬眸看向台阶上映着的月光,虚无缥缈,心却越来越冰冷——这皇宫多的是敌人,如今也不过是再多了一个罢了。她在心里哀戚的下着定义,只是多了个需要报仇的人而已。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了自己,为了宁家,她绝对不能退缩。她不能让无辜者白白惨死,她要走下去。如今已经搭上了两条人命,搭上了凡哥哥,她只能报仇,只能爬到高处,让所有伤害过宁家的人都得到报应,这让她才能逃,她才能死。
仍是踏星而至。春雪迎舒宁进屋时明显感觉到来人有些不同,舒宁浑身散发的气息生狠而哀伤,春雪不明白这种变化,但她想起了她的兰主子。
“我不会是琬儿姑姑那样的。”舒宁似看出春雪的想法,又似乎只是自己给自己打气,重重又说了一次。
春雪只能沉默,为舒宁斟上一杯暖茶,想驱走眼前人的寒气。她见舒宁捧着茶也不喝,心里轻叹,只道:“娘娘前头吩咐奴婢去查明德殿的事情,如今也清楚了。英宗时明德殿的德嫔确实死得蹊跷。奴婢记得当时兰主子有出去一阵子,回来不久就听说德嫔没了。如今打听才晓得那德嫔该是和丫鬟有了苟且之事被撞破,为了家族颜面才投的井,那丫鬟也是跟着投井的。只是兰主子为什么后来没利用这事儿,奴婢是不清楚。”
“英宗子嗣不多,德嫔能育有公主也算是有恩宠的。怎会想到与丫鬟苟且?”春雪说的与舒宁了解的不差,只是她心里疑虑仍重。
“娘娘有所不知。当年那早逝的公主并非德嫔所生,而是英宗授意她‘生’下公主。”春雪顿了顿,又道:“当年娄太后与德嫔交好,奴婢也是听闻那德嫔到底都是干干净净的,英宗不曾宠幸过她分毫。只是那公主生母为南诏郡主,英宗不得已为之罢了。”
舒宁原黯淡的眸子却忽而有了光彩,她勾起淡淡笑意,轻声道:“姑姑,我既是琬儿姑姑的表侄女,当是可以将当初的琬儿姑姑弃了的计策再用上的,对么?”
“喏。”春雪意会。又听舒宁道:“这事儿恐怕姑姑一人不够,我会让人助姑姑的。”
自此,上京后宫有多了些传言。传言声声,渐渐成了流言,流言伤人,更是伤心。
“娘娘,淑妃道身子不适,不过来了。”春香候在德妃旁,轻声道。
德妃听闻倒不觉惊讶,只是低喃:“春香,如今到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娘娘,淑妃娘娘许真的只是身子不适。”春香不忍,暖语道。
“这两个月来,她不曾踏进明德殿半步。她怕本宫连累她。”德妃平静的看向春香,自嘲着:“不过是一些荒谬的前朝流言,她竟信了明德殿的不干净,竟怕了本宫也是那种苟且之人,竟怕到避嫌。春香,她怎么会这般可笑。就一些流言,就让她连利用本宫都不愿了。”
春香听着难过,忍不住唤出了在闺阁中对德妃的称呼:“小姐,您莫多想了。您身子原就不好,再这般多想不更受累?为着夫人,您也得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