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红衣女子嗫嚅着,无声泪流。
檀隐目光一亮,阿根?她是左西棠?她们也从龙越之野出来了?那么小白呢?
檀隐赶紧飘到了她身边,有很多问题想要说出口,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她猛然发现自己是灵魂状态,是无法出声的……
那道吸力又加强了力度,灵魂禁不住引诱,不受控制地在空中飞掠,直至超越那被左西棠唤作阿根的英武将领,超过飞奔的骏马,越过三丈高的朱漆红墙……
一直落到三千琼楼玉宇包围下的一处密林,一个形同北斗七星的阵法正微微震动,发出森蓝的光芒。
阵内已然困了不少灵魂,这一番扫视,她发现了很大的不同,因为这些灵魂都是近乎透明的白色,只有她与生前的模样别无二致。
她发现了,阵法中央盘坐的那位黄衣男子自然也发现了。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像是饿了很久的狼突然闻到了味道鲜美的小羊羔,那种看猎物的眼神直接刺激到了檀隐的底线。
她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声惨叫淹没在轻微的风声里,檀隐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孩儿的魂魄被黄衣男子吸入鼻孔,他的身体外表便同时泛起一道森白的光芒,只一息便如涟漪一般消散。
邪道二字浮上心头,檀隐回想起刚才一路穿梭时看到的红墙上的玉匾上书的“皇宫”二字心头一凛,皇宫是世俗界权力的中心,这就像修仙者与凡人一般,皇权之下,百姓臣服。
然而,在这权力的中心,邪道却堂而皇之的吸收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魂魄来增长自身修为!
若是修仙界无人知晓此间奥秘……檀隐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邪道肆无忌惮地抽取凡人灵魂,修为很快就会水涨船高,随着修为的增高,凡人对他的作用便会减小,到时便是修仙者的噩梦……
不!这是所有人的噩梦!
檀隐此时大概明白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兴奋了,因为她和一般凡人不同,她是拥有识海的,这一点便使得她的魂魄与修仙者相似,都是与本体相像的。
那边白色的魂魄已经被他吸收了一半儿,这边檀隐却还没想出一点儿办法来。
阵法的书籍她确实看到过,可实际操作她确是从未有过的,而这阵法诡异的很,她努力回想读过的阵法里有哪些是吸引魂魄的,这么一想,白色的魂魄便只剩下了原先的三分之一。
四分之一……
五分之一……
八分之一……
檀隐若有肉身,现在恐怕已经大汗淋漓了,这一想,便有三百个阵法与现下的这个相似,三百个啊,她怎么可能一个个对比应证?
她看着那所剩不多的白色魂魄,豁然开朗,如果黄衣男子真有本事,就不会布了阵法以后还一个个的吸收魂魄了。
这就说明他本身实力不强,对阵法钻研也只是个半吊子,估计是在哪里捡的一丁点传承,学艺不精,或者还没修习完整。
檀隐赶忙分出二十三缕神识地毯式的搜索阵法的节点,很快,阵法的原型便在她脑海里生成,原来是七品阵法师等级的七星招魂阵,邪道引用,却害怕招来自己控制不了的魂魄,遂偷工减料,变成了现在这个简陋的阵型。
将二十三缕神识集结一处,檀隐心下大定,原本以为对方实力雄厚,自己方寸大乱,这下洞悉敌人底细,又能轻松破阵,她怎能不放心?
随着檀隐神识的突然袭击,七星招魂阵的七个节点光芒陡然一黯,阵法失效,此时只剩三个白色魂魄还没被黄衣男子吸收。
然而他来不及吸收,便是向着檀隐扑了过来!
檀隐眼睛一眯,暗道一声坏了,赶紧向着来路极速飘去!
如果她没猜错,布阵者另有其人!
皇宫之中,他还有同伙!
说不定这个皇宫便是邪道的据点!
想清一切关键,檀隐便加足马力夺命狂奔!
檀隐本是灵魂,又有识海之力加分,飘动的速度即使是筑基初期修士也难以媲美,黄衣男子实力不俗,却在修为上受了限制,不能借物飞行,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他忍无可忍,挥手祭出一柄黑色小旗,从小旗里飞出三五个黑雾缭绕的灵魂,速度奇快的向她飞扑过来!
黑色的灵魂,莫非是怨灵?
檀隐急了,怨灵可非灵魂,灵魂基本没有太高的智商,更没有威胁,怨灵却不同,他们不仅诞生了自己的灵智,甚至能吞噬灵魂获得修为,吞噬的越多,修为便会越强。
不管她现在如何,都不过是一介灵魂,就算肉身来了,也不过是个开拓了识海的凡人,在怨灵手上她只有被吞噬等死的份儿!
檀隐心急如焚,眼看怨灵距离自己不过一米,不由生出绝望来,她死在一个不像僵尸的僵尸手上就罢了,现在连灵魂都要被邪道养的怨灵吞噬殆尽?
她连仙道的门槛都还没摸上就身先士卒,偏还死的默默无闻,她没指望流芳千古,但没想到连遗臭万年都做不到,这真是……悲剧啊……
然而,就在怨灵的鬼手抓向她的胳膊时,一道流光如流星一般划破天际,转瞬即至。
怨灵见此光芒,一个两个都吓得抱头鼠窜,然而还没迈出步子,便在那光照下消失无踪,黄衣男子见自己豢养的怨灵连衣角都没碰到便被那突然出现的光给照的连渣都不剩,不禁汗毛直竖,可是就这么让他走他又不甘心,他自小养大的怨灵啊!与众皇兄比武时屡战屡胜的王牌阴使啊!他还幻想着怨灵长成阴将之时,他在修仙界横着走无人敢挡的威风凛凛呢!
他的梦就这么破裂了?!
不!不行!
“你还我阴使!”他怒极攻心,红着眼便要冲上去与那道光厮杀!然而,等他看到那道光里包裹的东西时,一双眼睛变成了黑窟窿,他还想说话,辅一张口,舌头便没了,他还想往前奔跑,左胸膛却被洞穿,心脏消失了……
保持着奔跑的动作,如同一滩肉泥“嗒”地摔到了平整的宫道之上。
巡夜的侍卫们闻声赶来,却只看见地上躺着的一具辨不清面目的男尸。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将他身上污垢淋去,有侍卫依稀从他的衣饰上辨出他的身份来,“是三皇子……三皇子薨逝了!”
一道惊雷淹没他的声音,将那具无心无眼无舌之尸击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