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生命有时就是这么廉价。
对于他们,活着的意义,本就是死亡。
他的死亡,也只是给自由集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冷漠,没有人在意生命的消逝。
这本就是一种悲哀。
....
黑暗笼罩,万物都蛰伏下了声息。
华灯初上,周围逐渐的退去白日喧嚣的嘈杂。
孤独的街道,灯火从店铺人家中透出,显得有些荒凉。
墓枫缓缓的走在街道上,脸色苍白。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高高挂着的两个灯笼,两个金色的,明亮的灯笼。
他脚下一动,便朝着灯笼走了过去...
灯火通明的客栈,坐着许多人,安静的却像没有人一般。
秦小羽伏在桌上,脸色苍白的岂非墓枫。
他醉了,彻底的醉了。
这些日子,他醉的时候总比醒的时候多。
除了把自己灌醉,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墓枫一推开门,秦小羽便看见了他。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会来,他也知道了他就在这里。
两人对视的笑了一下,秦小羽便道“你来了!”
墓枫答道“我来了。”
秦小羽继续说道“过来陪我喝酒。”
墓枫答道“好!”
客栈里,只有两个声音,好像客栈里只有两个人一般。
墓枫什么也没文,秦小羽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好像都巴不得立马醉倒,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拼命的喝酒。
酒碗一碰,两个人立马将酒碗里的就灌了下去。
沉默了片刻,两个人都同时开口,不约而同的道“求你一件事...”
说完两个人都楞了一下,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求’这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陌生。
这个‘字’的意义,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凡的,这个字,代表了一种友谊。
他们早已习惯了交易,而这不是交易,而是‘求’。
他们都知道,他们会用求,一定不是为了自己。
既然不是为了自己,那就为了别人,别人...
“你知道吗,一个人喝酒,真的没意思。”他的目光,微微的扫动,继续说道“这么大的客栈,连一个能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
墓枫捏着酒杯,缓缓的说道“别人喝得是酒,你喝的是愁,是苦,你又何苦要别人陪你愁苦。”
“哈哈,你这话说得好。”他将手里的愁苦,一饮而尽,然后转过头看着墓枫道“这里我连一个看的顺眼的都没有,他们又怎知酒中滋味。”
墓枫抬起头,凝注着秦小羽。
片刻,他便垂下了眼,看着自己的手,沉默...
他不愿开口的时候,总是这种表情。
秦小羽说道“幸好你来,不然还要面对着这群人,那该要多么的无趣,简直比一个人喝酒还要无趣。”
墓枫依旧看着自己的手,沉默。
秦小羽举着酒杯,对着墓枫道“你比起这些人来,十个他们,也不及你一个,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墓枫的手,没有动,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不然我定然狠狠的陪你醉一场。”
“有意思,有意思,我可不管,难得你来了,我可要大醉一场。”秦小羽大笑,然后继续道“老实说,这些个人,就算他们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多引一杯。”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别人想不听都很难。
但是听到他的话,想不生气也很难。
屋子里已经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比人更快的,是一个酒杯,酒杯里面装满了酒,酒杯滴溜溜的转着,酒却一滴也未洒出来。
“十三公子,小生不才,请公子喝一杯薄酒。”
蓄力而不蓄势,这一手极其的亮眼,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朝着那张桌子看去。
青年身着紫衣,腰带上镶着玉石,挂着一柄细剑。
面如冠玉,带着一个公子冠,将头发竖紧,面带傲然之色。
看样子,显然也是一个极其讲究之人,定然手里有几分特别的功夫。
只是秦小羽没看到,墓枫也没看到,就连向他们飞去的酒杯,他们都没看到。
酒杯到了近前,秦小羽才瞬的抬起手掌,食指点在了酒杯的底部。
原本来势汹汹的酒杯,顿时定了下来,在他的指尖不停的转着。
然后他才抬起头,看着那个少年,笑道“你可以跪着过来试试,看我喝不喝。”
少年的死死的盯着那不停转着的酒杯,沉声道“或许十三公子更愿意跪着把酒杯送回来。”
“哦~~你想要这酒杯?”秦小羽说道,然后他的目光转到酒杯之上,继续说道“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还给你吧。”
说着,他的指尖一抖,酒杯便缓缓的朝着紫衣青年送了过去。
酒杯在空中,极缓,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紫衣青年看着那只酒杯,也是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得静气凝神,伸手朝着酒杯抓去。
直到酒杯落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才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酒杯内的酒却轰然炸开,刹那将紫衣青年的淋了个湿。
紫衣青年那傲然的表情以冻结,他微微楞了一下,才猛的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大喝道“你找死...”
身后的凳子顿时被他撞翻,人已掠了出来。
周围的那些人,眼睛都微微的一亮,似乎都在等着看一场有趣的游戏。
墓枫轻轻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橙黄色的酒,在灯光下显得异样的醇美,他瞬的将酒杯中的酒饮尽。
紫衣青年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呛’的一声,长剑便以出窍,银白色的剑锋,夭夭生辉。
可是剑只出了剑鞘的一半,便停了下来。
一只略微苍白的手,已经压在了长剑的剑穗之上。
秦小羽微微的笑了一下,道“不急...”
说着,他的手往下一压,长剑便又回到了剑柄之内。
那只看似苍白的手,却有好似有万顷之力,任紫衣青年挣的脸色发红,却已然纹丝不动。
秦小羽好似不觉,缓缓的说道“你说错了,我已不是十三。”
知道挣脱不开,紫衣青年也放弃了,他看着秦小羽,冷冷的道“这自由集里,谁还不知你是十三,如果你不是,谁是?”
秦小羽收回压在剑穗上的手掌,指着墓枫说道“他是。”
听到秦小羽的话,墓枫把玩着酒杯的手,定在了那里,他皱着眉,动也不动的看着秦小羽。
他说的每一个字,墓枫都懂,可是连在一起,却变得更加有意思,墓枫凝视着秦小羽,似乎想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秦小羽却好像没有看见墓枫的目光。
紫衣青年诧异的看着墓枫,,对着秦小羽说道“你说他是十三?”
秦小羽点了点头道“没错。”
紫衣青年却是笑了起来,道“你莫非将我们所有人当成了瞎子,当成了傻子不成。”
秦小羽看着周围的人,说道“你们自然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他的话,说的极认真,说的客栈内的人似乎都信了一般。
其中一个人,眸子微微闪了闪,对着秦小羽拱手道“公子可说的是,北凉的十三,与阮天刀妹妹结亲的十三。”
秦小羽点头道“没错,他便是北凉榜十三,七月十五与阮月结亲的十三。”
客栈内,本就安静,如今更是比安静还要安静。
秦小羽从怀中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青铜色的令牌,扔给了墓枫,道“原本他不是,现在他是了。”
墓枫接过了令牌,入手极凉,一面刻着一座立在风雪中的客栈,客栈名‘荒野’,一面却刻着‘十三’。
这便是北凉榜的象征,青铜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