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桃花是江南品种,北汉气候寒冷很难种植”白羽铭摇了摇头。
“殿下说的是,皇兄将北邙山温泉水引入出云殿地下,又遍寻天下桃花稀世品种,才让这美丽的桃花盛开在皇城”疏影对他解释。
“是么,你皇兄非常宠爱你”白羽铭依旧看着窗外的天空,眸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大婚后的这段时间,白羽铭对自己虽说不上宠爱,但毕竟不讨厌她。
不久,白羽铭便出使北漠,这一去竟是数月之久,而白羽铭自那夜回来之后,竟然连自己的面都不见,竞直住进了红鸾殿。
那一夜,当自己跪在御道前迎接白羽铭的时候,她反反复复假象着白羽铭见到她之后的情景,她想他可能会下车来扶起她,可能会与她携手回到邀月宫,甚至会与她讲述北漠的见闻。
但是,白羽铭连车辇都没下,直接走了。
她就这样一直跪着,直到白羽铭的车辇过去了很久,直到旁边的铃儿轻声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应该起来。
月下的邀月宫显得格外的孤寂,疏影站在月下,一阵凉风吹过,似乎吹到了她的心上。
铃儿快步走到她的身后,低低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疏影的眼神仿佛一双沉入寒潭的星子。
铃儿表情忧虑,却肯定的冲她点了点头,低声道:“这是我听红鸾殿的姐姐说的,据说,殿下这几日除了政务之事,几乎都在红鸾殿……”
疏影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很久她才略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那女子是谁?”
铃儿说:“奴婢打探了许久,可惜我那姐姐只是在偏殿侍候,红鸾殿内部的宫女侍卫全部是殿下亲自挑选,所以……”
“并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只知道……”
“仿佛是个绝色之人”铃儿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小了下去,在一旁悄悄打量疏影的脸色。
“绝色之人……”
“绝色之人……”
疏影咬着嘴唇艰难的重复道,白羽铭只有她一位皇妃,她以为白羽铭不好女色。
原来,原来只是自己并非“绝色”而已,他不是不会喜欢人,而是他喜欢的,不是自己……
“娘娘”铃儿有些担忧:
“娘娘不要着急,殿下虽徘徊红鸾殿数日,但却从来未传出要为那位封号的事宜,想必殿下也是一时兴起。
况且娘娘乃是北汉郡主,身份尊贵,南邺国历来重门第,寻常女子就算长得再好看,若是出生低微,并不足以为患。”
疏影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铃儿忧虑的看着她,最终还是微微行了一礼,告退而去。
邀月宫前,疏影的身影落寞而孤寂,从她与白羽铭大婚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南邺王的后宫绝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
幼年时候的颠沛流离让她看清了人世冷暖,一个小小的粗使宫女在宫中的日子非常难熬,直到那一日,她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一眼安醉墨,从此,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她成为了平昌郡主的贴身侍女,在武都城中有了可以栖息的树枝。
安醉墨被迫南嫁,她抱着必死之心代替主人赴死,以报她多年前待自己的恩情,她本想一死了之,没想到,上天竟然又一次眷顾了她。
白羽铭是她见过最英俊优雅的人,当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明明早就看淡了人情冷暖,明明知道自己身份有异,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铃儿说得没有错,南邺国历来重门第,寻常女子就算长得再好看,若是出生低微,并不足以为患,可是自己怎能不忧虑?
因为自己的身份……才是真正的低微无比……
疏影孤寂的身影在邀月宫外站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月贵妃病倒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当宫女到红鸾殿前通报的时候,安醉墨正在修剪园中的一株蜀锦花。
白羽铭一袭白衣正斜倚在旁边的回廊上看书,宫女走到院外不敢打扰,却被安醉墨抬头瞥见。
安醉墨见那宫女似乎面露焦急之色,便唤身边莺羽去问。
莺羽回来答,是月贵妃的贴身侍女铃儿来报,月贵妃昨夜感染风寒,一病不起。
安醉墨问:“最近天气渐热,王妃怎会感染风寒?”莺羽答似乎是夜间散步受了凉,白羽铭略一沉吟,便吩咐宫女通传太医前去。
这时,一边的安醉墨走上前去,少见的对白羽铭主动开了口:“殿下还是亲自去探望一下吧”。
白羽铭静静看着她,心下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思量了片刻“好”放下书卷起身,吩咐宫人前往邀月宫。
邀月宫内,疏影正躺在床榻上,一边的太医正在为她号脉,疏影时不时的轻咳着,确实病得不清。
当铃儿来报殿下驾到之时,疏影黯淡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丝惊喜,她强撑着从床上起来,就要对着前来的白羽铭行礼。
白羽铭吩咐一边宫女将她扶下,自己坐在了她的床边,打量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转头问太医:“如何?”
太医答道:“娘娘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发热,并无大碍,殿下尽可放心。”
白羽铭听了后微微阂首,转头对床上的月贵妃说道:“近日虽然天气炎热,但夜间露水却重,月妃要多加保重。”疏影双眼明亮,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藏在双眼中,却凝结成一句“多谢殿下”便化为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白羽铭小坐一会过后,便准备离开,疏影却忽然强撑着坐了起来,忽然开口喊道:“殿下”正欲离开的白羽铭回身看她。
“殿下”疏影的言语似乎非常困难,半响,终是说出了口。
“听闻殿下此次回宫,带回一位女子,月妃本来想前去探望,可是现下却病倒了,不知殿下带回的……”
疏影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白羽铭回身看着她,严肃的表情中闪过一丝不悦“月妃安心养病,红鸾殿内的事情不用操心”
说完,他头也不会的大步走出去。
疏影惊讶的看着他匆匆的步伐,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半响说不出话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安醉墨始终没有出过红鸾殿,而红鸾殿外除了赤凤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安醉墨闲暇时或修剪院内花草,或提笔写字画画,或看书弹琴,或烹茶品酒,可是无论她做什么,几乎都没有人打扰她,莺羽等宫女也只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才上前侍候,平时均是候在殿外。
安醉墨起初并不习惯,因她始终介意自己被设计带到南邺,因此心中毕竟警惕。
后来发现白羽铭并不常来红鸾殿,就算来了,至多只是静静在一旁坐一会,翻看一会书,或者喝上几口茶,并不多问些什么,于是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赤凤倒是三天两头的来找安醉墨打发时间,对于嬉皮笑脸行为乖张的赤凤,安醉墨却相反防备不起来。
赤凤总喜欢来她这里帮忙,只是安醉墨却不敢让他真的做些什么。
一次安醉墨在修剪花枝,赤凤自告奋勇要帮忙,结果等安醉墨这边忙完,才发现赤凤将好好的一盆极品梅花修剪成了一棵独独的树桩。
还有一次,安醉墨在画画,赤凤看见了,非要在旁边帮她研墨,结果是安醉墨的画上,桌上,裙上,全都溅上了赤凤研的墨汁。
这一日,安醉墨正在烹茶,赤凤从外面进来,一边叫着阿姐一边挽起袖子就要帮忙,安醉墨见状慌忙把茶壶护在怀中“你等着喝便好,不需要你帮忙了,我都已经沏好了……”
赤凤不乐意的嘀咕着:“沏好了?我一忙完就早早往这里赶,阿姐也不等我一块弄”
一旁的白羽铭边喝茶边笑道:“你平时一下了朝就飞一般到红鸾殿,今日却是为什么事迟了?”
赤凤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别提了,邀月宫的铃儿,上次在御花园遇到她不过顺口说了句她的胭脂好看,今天下了朝,就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
白羽铭与安醉墨听罢俱是一愣,安醉墨追问到:“邀月宫?她问了你什么?”
赤凤笑道:“她起先是问我一些胭脂水粉的小事,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美人,她便问到,听说红鸾殿里最近来了一位绝色美人,不知我可曾见过。”赤凤说着眼睛瞄向安醉墨。
“你是怎么说的?”安醉墨放下手中茶壶。
“我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嘛,铃儿是月贵妃的贴身宫女,她来打听阿姐,恐怕是邀月宫那位,想知道阿姐的底细罢了”说罢拿了一杯茶水,躺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白羽铭听到这里放下茶盏起身便要往外走,安醉墨心下知道他必定是要去邀月宫,想要阻止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情急之下竟上前扯住了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