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长老大笑一阵,说道:“修罗之体,哼!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话间,他焦糊的躯体抖了抖,黑色的碎屑随着黑烟簌簌落下,当最后一片碎屑落进,他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他形同骷髅般的脸庞之上,无数青色的血管密布交错,在稀稀落落参差不齐的白毛的衬托之下,要多腌臜有多腌臜,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无面长老以为冯定天就此无力回天,正想借机偷袭与闻麟苦战的方缺。但就在此时此刻,刺在冯定天胸口上的重剑剑身表面倏然荡漾起青黑色的波纹,当这些波纹尽数进入冯定天身体之后,重剑嗡一声,猛地弹射而出,剑锋一转,直向无面长老劈去,无面长老猝不及防,在后背上被重剑划拉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口,深可见骨。
无面长老只觉背上一阵剧痛,转身一看,只见冯定天手持重剑,站得如青松般挺直。
对此,无面长老惊愕万分,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怎么还没死?”
冯定天不温不火的说道:“你都没死,我怎么能轻易死掉?”
无面长老仰天一阵嘶吼,双手张开,嘶吼声响彻云霄。
片刻之后,他的头顶上飘飘忽忽的出现了一个黑色长方体,就像是他的头顶之上陡然间洞开了一道大门,而门里却是一片漆黑,一片虚无。
冯定天大骇,惊声道:“黑门!你居然拥有黑门?”
无面长老得意的笑着,说道:“你的确让我很吃惊,能逼我使出黑门的,你还是第一个。”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应该为此感到无上的荣耀了!”
说罢,他头上的黑门直接暴掠至半空,飘飘忽忽的缓缓旋转起来,唿唿咻咻的声音仿若来自九幽地狱,让人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死亡气息,打骨子里感到发瘆。
一股诡异的吞噬之力自黑门中释放而出,试图将冯定天拉扯进黑门之中。冯定天心里清楚,一旦自己的身体被黑门吞噬,整个躯体将瞬间化为虚无,什么也不会留下,那才是真正的尸骨无存。
冯定天极力抵抗着这股吞噬之力,但他很快发觉黑门释放的吞噬之力越来越强劲。他将重剑扎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重剑,以此支撑自己的躯体。然而,在黑门强劲的吸扯之下,他的身体被瞬间拉长了半截,整个身体看上去像是熔化了一样,极度扭曲,甚至五官都已经错位,且愈加模糊。
冯定天放开了重剑,整个身体已经悬浮在了半空之中,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使出浑身解数抵抗着黑门。只听到他大喝一声,整个身体猛地一颤,本来如同水中倒影的身体在这一刻恢复如初。与此同时,他浑身修罗死烟围绕,借着死烟被黑门吞噬之机,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随着他的身体突然间一阵抽搐,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发生了堪称诡异的变化。半边是黑气萦绕,凶恶无比,丑陋不堪的修罗魔神;另半边是桃花翩跹,美艳无双,妖艳无比的桃花仙子。他双手竟然抓住黑门边缘,整个躯体随着黑门不断旋转。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赢得了老夫!”无面长老脸上的青筋根根暴凸而起,瞬间就粗了一倍还多,脸上更像是爬满了蠕虫一般,分外狰狞可怖。
黑门转动得更快,吞噬之力也愈加强大,修罗死烟已经被其吞噬殆尽,更是将他的下半身吞没。不过,冯定天的双手依旧死死抓住黑门边缘不放,他像是要从黑门之中爬出来,更像要将黑门撕扯而开。
无面长老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脸上的青筋更加明显,白色的毛发随着脸庞的不断抽搐而抖动起来,看得出来,他的力量已经消耗极大,眼下的情况下,他必须在力量消耗殆尽之前解决战斗。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冯定天多支撑一会儿,无面长老身体的力量便会消耗几分。这的确是一场耐力的僵持战。
冯定天抓握在黑门边缘的双手酸麻难耐,不过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黑门的吞噬之力明显减弱了几分。他有些萎靡不振的精神在此时为之一振,甩了甩脑袋,扭过头向无面长老望去。无面长老脸庞上暴凸的血管正缓缓萎缩,塌陷,瘪了下去。
冯定天知道时机已到,双手使劲一撑,下半身从黑门之中拔了出来,只是,胸脯以下都已经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好一点的地方。
冯定天一阵狂啸,声音不男不女,不阴不阳,却是分外刺耳,两只手猛地一用劲,向两边撕扯,旋转的黑门骤然停住。他的手并没有因此停下动作,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随着他又一阵拉长的刺耳嘶叫,黑门被撕扯得变了形,倏然间,一道狭长的裂缝在黑门之上出现,随即就有更多的裂缝生成,一道一道耀眼的白光从里面迸射而出,黑门终究在摇晃了几下之后,分崩离析,消散于无形。
无面长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黑门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被人撕碎。然而,事实不容否认,这一切都确确实实发生了。他只感觉心口如万蚁啃噬,随即就吐出一大口鲜血,仿佛在他面前绽放出一朵妖艳绝伦的红花。
冯定天持剑一劈而下,一剑就把无面长老劈做两半,一团血雾腾起,可怜一世英雄汉,化作南柯梦里人!
闻麟和方缺正打得难解难分,谁都没法讨到对方的半点好处,正当他们僵持不下之际,冯定天这边一剑将无面长老整个劈成了两半。无面长老这一死,闻麟心下着慌,但见庞琨早不知道何时就逃得没了影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继续缠斗下去,用银鳞扇扇出一堵七彩光幕,趁机逃遁而去。
方缺正欲追击,却看到冯定天双脚一软,翻倒在地。
方缺慌忙跑过去,扶起冯定天,担忧的问道:“冯兄……”他想要说什么,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里突然觉得酸酸的。两个人历经重重险阻,终究相遇,正是满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冯定天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方缺扶着冯定天走了一段路,一彪人马绝尘而来,一个副将模样的人纵身下马,来到冯定天面前,禀报:“将军,那些赵国残兵顽固之极,虽然将他们完全击溃,我军还是损失惨重。”
冯定天拍了拍满脸血污以及伤口的副将,说道:“你们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燕国有你们这样的将士,是燕国的福分。可惜,燕国之中,像莫沧溟这种结党营私的败类实在太多了!”
副将说道:“将军,标下听说,莫沧溟与赵国有所牵连,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冯定天摇摇头,脸上净是无可奈何。
“冯兄弟,你也别多想了,先在李花村住下,等养好伤。水里火里,兄弟陪你一起走!”
“好兄弟!”两个人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自从他们刚碰面开始,就有了一种割不断的友谊与情怀,这无须太多的时间,太多的事情,当然更不需要山盟海誓,歃血为盟。
就这样,冯定天带着几百号燕国士卒在李花村安营扎寨。
冯定天修为深厚,不出三天时间,身体便已经痊愈了。但在疗伤期间,冯定天的对方缺说:“我真羡慕你的混沌之体,瞬间就能使身体痊愈!”
戴小楼的伤也在方缺的精心照料下,渐渐愈合,一个月之后,她就可以靠着拐杖自行走路了。
冯定天说道:“这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对一个小姑娘,也能下如此毒手!”
方缺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他们为了自己的欲望,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倘若我变得强大,看到这样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戴小楼看到方缺面色凶狠,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凉飕飕的。其实,她打心底不想让方缺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机器。于是说道:“方哥哥,难道,人们就不能和谐相处吗?难道,这样打打杀杀,会让人很快乐?”
方缺苦涩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脑海中却又想起了郁清泠,她的一颦一笑,至今历历在目。那样平静安详的生活,他何曾不想一直下去,可是,这……他又想起了尉迟玲心,那个从婴儿就被埋在坟墓里的可怜的女人,只是因为有些人要她的身体炼药。
冯定天说:“小楼,我也很想过平静的生活,但有的人会因为满足他们无休止的欲望而破坏我的生活,倘若我们不反抗,逆来顺受,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因此,以暴易暴,以杀止杀,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此时此刻,副将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禀报:“将军,莫沧溟已经取燕国君以代之,如今与赵国重修盟约,沆瀣一气,我们已经孤立无援,进退维谷!”
冯定天的脸色瞬间煞白,呆愣了片刻,方才从天地匣子里取出一张地图,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我们先在处在燕国和赵国之间,只要两国出兵,我们就会被重重包围,想要突出重围,势比登天!”
方缺仔细端详着地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趁他们还没出兵之前,向北撤退!”
“可是,北边是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天边一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