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城内。
“越来越好玩了。”他邪佞的说出这句话，多少让一旁成律身形一颤，跟随慕容孝多年，但始终未学到丝毫他那种对几万人生死处之淡然的境界，几日后这城中对半人都会死去，妻离自散，家破人亡，却只得他一句好玩。
今日他带成律乔装进城，不为打探什么军情，只为见一面卫城城民口中口口相赞的菩萨王妃。
卫城西郊，宁心湖旁的一所茅草屋外，竹林掩映，却很很多人依次坐于屋下竹凳上，等待着。
她，方玥婷，五年了，总归是放下了一些东西，执念也罢，痴妄也罢。
毕竟这些年，慕容肃待她的好，是她以为不曾拥有过的。
当他的大军抵达城下时，慕容肃说誓死抵抗时，她感动得留下了眼泪。
而她这个废人，却不能在战场上助他一臂之力，那就躲在这医舍中帮帮忙吧，毕竟，曾经父亲教过她医术。
勇气。
站在竹林小山上，他始终没有勇气下去，只能透着远处窗户看进去，她就隐约出现眼中，捣药，把脉，就如最初的方家村那个柔弱女子。
“主公，要下去吗？”成律问他。
“不慌。”他冷冷道，人太多，虽思念但也不想因为出现陌生人而引起什么事端。
亦或是没有勇气吧，他真的说不清。
你可知道，五年我派尽探子进卫城，不是为我带回军情，而我要的只是你的消息，一点便够。
你设医舍，帮助困难之人，声望如此之高，原来你也这般善良。
欢儿，你与他的儿子，已4岁，那晚在沁青宫得知这个消息后，我疯了，疯得砸碎了沁青宫里的一切，但你回来后看见一片破碎后，心中又该如何想我？所以我又命人照原来的摆设，重新布置了，婷，永远不会变了！
“求一味药。”
这声音？
熟悉？
可怕？
死亡？
“什么药？”她背对抓药的身影在斜阳映衬下更家修长，心却像被什么纠住了一般，他终是不肯放过自己的。
“一味能解心中思念的药。”
声音低沉到发冷。
“皇上始终还是要等到人散进才敢进来。”
她话中有少许讥讽，慕影是否就如尘埃般卑微？
怒气。
就算思念已成痴，他也不想说出让自己变得卑微的话，顿了顿神情，进了草屋，成律守在门外，“这五年你好吗？”
“很好。”她没有回头，还是在将手上的药草分配进木箱中，“皇上。”
恭敬而疏远的称呼，听了怎么就那么难受。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慕容孝忍着心中怒气，靠近她，但仍带着笑意，这是他能给她最大的容忍，抓住她的双肩，硬生生的扯身回看自己，她痛苦的皱起了眉，那力道很大，“当年，如果你说一句求饶的话，我哪至于这样对你。”
“放你于这里来，替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他眼中寒光立现，甩开手，她又硬生的撞到了身后木箱中。
一切都不重要，至少你的一句话，给了自己五年的幸福，方玥婷该感谢你的。
“玥婷不怪任何人，更不敢怪您。”
您？皇上？她还真是怎样能惹怒自己就怎么来。
“但只求皇上能放了卫城几万百姓。”
他冷哼一声，“看慕容肃如何吧！”
她身子有些变得颤抖，清眉一垂，神伤不已。你慕容孝哪是为自己而来啊，他灭慕容肃之心早有，只是他用五年时间终于找了一个足够的理由派兵而已，慕容肃造反。
这理由多可笑，又将她变得卑微，可怜。
屠城。
不见想，见了火，他就想就这样一掌拍死她算了，心里还装着其他男人，慕容孝将她的寡淡都看进了眼中，而她眼中却再没有他。
“告诉慕容肃，如果不降，就屠城！”
他冰冷一笑，却认真。
“那玥婷呢？”她声音有些颤抖，但总要有个结果的，即使很残酷。
他额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我来这你以为是为什么？难道图这风大，来这喝西北风么。
她逐渐感受到他的怒气，笑了笑：“话我会带到的。”
“那就好。”
他推开门，脸上云淡风清，也没回望她一眼，带着成律就消失在了竹海中……
肃王府，内殿。
“你带着欢儿去塞外吧。”
他将手中配剑交与她，脱下外袍，连日的排兵布阵已经让他心力交淬，实不想因为她们母子而分心，握起她温暖的手，又实在不舍，“我会去找你们的。”
“你觉得妾身会信你这话吗？”
五年夫妻，她已深知慕容肃的秉性，纯良，有时又有点天真，要不他哪会跟前朝的太子余党扯上关系，有了造反这莫需有的罪名，无碍只是赠了袋银两给他们而已。
“让我留下，让关敬叔带着欢儿离开，不要在踏足中原了。”
“孩子怎能没有母亲？”他有些怒，却心中感动。
“那玥儿又怎能失去王爷？”
城破。
慕容肃本就不是好战之人，而慕容孝不同，他今日带来的百万雄兵只归听他一人，而且装备精良，将帅也是从他起兵之时起就跟随他的，况且他自己也是喜战之人。
什么都来得那太快了，那日，她将欢儿送至关敬手中后，嘱咐几句后，火光，喊杀声就已传至耳中。
顾不得孩子的哭喊声，只吩咐关敬带着欢儿快些上马，然后她即跑向城门上，不管她如何加快步子，都觉得很沉，心，身体，沉到她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她怕，无法在见慕容肃最后一面……
正殿上。
“王爷！”
慕容肃受了一箭，被侍卫抬往了这里。
她依在他身旁，那张俊美的脸已被鲜血覆盖，记得，有那么几次她问自己为何嫁他，她竟对自己说，也许是因为他长得过于好看吧。
眼泪挂在睫毛上，手附在他的胸前，鲜血还是不止的往外渗出，“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