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店,药店……白芷灵在心里着急地默念着这两个字,脸上却无一丝慌张。是的,她又开始伪装了,几乎成为她的本能的伪装。
三岁的白芷灵比起同年龄段的孩童要高上一些,再加上她今天特地穿了一双高一些的鞋,看起来竟是有五岁的孩子那般的高度。
终于,白芷灵停下了步伐,而她的眼前,京华药堂这个招牌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闪光。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后,白芷灵迈着小步子走进了眼前的药堂。
此时店里的人并不多,看得出,伙计正无聊地盯着桌上的算盘,魂游天外。而另一边,一个类似大夫的人在给一个病人包扎伤口。
“伙计,我要拿药。”似模似样地吆喝了一声后,白芷灵将自己怀中的药方掏了出来。
早先她就曾听府里的下人说过京华药堂是天鸣境内最有名也是服务态度最好的一家药堂,这会儿她能碰巧发现这间药堂也纯属运气了。
果然,小伙计听到有人在说话便赶紧回过神来,瞅了一会儿后,他这才发现了白芷灵。没有怀疑,没有藐视,小伙计热情地道:“小姑娘,是你要拿药吗?”
将药方比到伙计的面前,白芷灵道:“小哥,这些是我要抓的药,给我抓六帖。”
接过药方,不再多问,伙计便赶紧忙活了起来。不一刻的功夫,伙计便将装好了药的药包全部用竹线绑在了一起,递给了正盯着他看的白芷灵。
“小姑娘,你的药,拿好了。一共一两再多20文银子。”小伙计恭敬地道。
从自己做的小钱包里数出了足够的银两,白芷灵便将它们递给了小伙计。小伙计也不客气,笑笑便收下了。
拿到药以后的白芷灵赶紧地便往回赶。她的方向感很好,不一小会儿的功夫,她便溜回了娘亲的梧桐苑里。梧桐苑里有一个狗洞,有一****经过那里时正好发现了,而她这次外出,也是从那洞里钻出去的。
上官府里的人没什么事是不能随意外出的,主子更是如此。主子如果要外出,那就必须有家丁丫鬟的陪同。而像白芷灵这样的,怕是一点外出的机会都没有。若非如此,她又何苦去钻狗洞呢?
但也好在有这么个狗洞在,不然,娘亲的病真不知要拖到何时。
“小姐啊,你怎么跑外面去了,夫人都快急死了。”白芷灵提着药一走进娘亲的院里,娘亲的奶娘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小祖宗啊,快进来。”
白芷灵朝娘亲的奶娘笑笑后,赶紧蹦跶着小脚便往娘亲房里跑去。
“娘亲。”一见着自己那貌比花娇的娘亲脸上此时全是担忧之色,白芷灵不由得便放柔了神色。
而听见自己女儿的声音,白芷灵的娘亲也顾不得原先的紧张忧愁了,抱起女儿便是一阵检查。
“娘亲,灵儿宝贝给你买了药,你全都得喝哦。”将抓好的药举到娘亲的面前,白芷灵多少有些担心娘亲不喝,故而又加了句:“娘亲,这是大夫开的药哦,大夫说喝完就会好的。你一定要喝。”
白芷灵的娘亲笑笑,接过了女儿拿来的药,“奶娘,进来一下。”
“夫人,小姐。”娘亲的奶娘进来后略一俯身,接着便在一旁等白芷灵的娘亲开口。
“这些药拿去煎了,你亲自去,不要让任何人插手。记住,是任何人。”语气中满是严肃,在白芷灵不知道的地方,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俩才懂的眼神。
白芷灵只顾着开心娘亲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却没有料想到,此时此刻,危险已经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她们母女。
喝了白芷灵抓的药后,白芷灵娘亲的病开始日见好转。这些都是白芷灵娘亲意料之外的。
原本她只是不想辜负女儿的一番好意,想着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能成全女儿的一番孝心,这才每日三次地喝着药。没想到,这药的效果竟如此之好。
摇摇头,可是就算这次好了又如何呢?活了这么多年,她岂会不知如今有人想要害她,就算这次侥幸不死,那下次呢?难道她永远都能躲过暗处的那些黑手吗?
最可恨的是,明明知道有人要谋她性命,然而,为了女儿和奶娘,她却不得不主动踏入对方的陷阱之中,只希望能降低对方对她的戒心。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白芷灵的娘亲一阵苦笑,她这一生,如果不是遇上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子,又何苦至此?当年师父和师姐都不遗余力地游说她,告诉她莫要被他的外表骗了,可她呢?自以为觅得良人,将师父师姐他们的担忧都抛诸脑后,到头来,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女儿。
若不是她的一身功夫已在当年被逐出师门时为师父所废,她这会早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又怎会留在这府里任人宰割?
一念之错,一生蹉跎。当真万般皆是错,半点不由人啊!
想昔日刚嫁入这将府之时,她和那个男人也曾经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可谁知道,原来他对自己的万般好全是为了那本引天决心谱。呵呵,引天决,在江湖中已消失了整整百年为正道邪道人梦寐以求不止一次导致武林中的腥风血雨的上乘武功心法?
这样的东西,她怎么会有?
虽说江湖谣言称她的师门有这样一本秘籍,可是,谣言又岂可当真?再说,她的师门向来不理世事,又如何会去介入这些江湖纷争?这个男人,真是不死心。
将手伸到自己的眼前,借着月光,白芷灵娘亲看到了自己手上厚厚的茧子。在她的前十七年的生命之中,茧子代表的是她武学的修为,多一分,她都欣喜不已。可而今呢,手上的茧子每多一点,就说明她的劳累多一分,想想真是令人心酸。
白芷灵走出自己的小房间之时,便见娘亲寝室前的空地上摆了张软榻,而娘亲就坐在那软榻上。柔和的月华丝丝缕缕地打到了娘亲的身上,而娘亲一袭白衣,从白芷灵的角度望去,竟有些飘渺之感。夜风拂起娘亲的发梢,她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快地凌乱地踏着舞步,仿佛在这人世间最后地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