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在睡午觉，被敲门声惊醒了。我去开门，门外站的竟然是陆轶。我说你怎么来了？陆轶说我为什么不能来？卢晓东，快起来。他一把掀开了卢晓东的毛毯。卢晓东对他的到来同样惊讶，你不是要上课吗，怎么又回来了？
“有两台电脑坏了，我来买几样配件，明天就回去。”陆轶说。“你们的小日子过的很爽嘛，在空调里睡大觉。换了房间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敲错了门。听到里面一个女声说等一等，我想坏了，你们两个家伙一定是从外面召来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开了门才发现不像你们的房间。那女孩告诉我你们住在隔壁。喂，我说，那小姑娘感觉不错呀。卢晓东，你没和人家瞎搞吧？”
“我对她没兴趣。”卢晓东打着哈欠说。
“他是忙不过来，”我说，“现在他整天喊腰疼。”
“瞎说。我可不像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对小猜眉来眼去的。”
“小猜是谁？”陆轶问。
“就是你看到的隔壁女孩。”
“穆鱼你可别胡来，沈摇摇知道了不把你掐死才怪。”陆轶说，“前天在大街上见到她还聊了一会儿，她说没问题，家里那头她扛得住，就看你的了。”
“你可别信卢晓东的鬼话，我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只是和隔壁的小猜一起散散步。回去你可别给我瞎掰了。”
陆轶说：“我能干那事？下午都没课？好，晚上我请你们撮一顿。”
陆轶的状态很不错，一点儿也找不到当时被迫回家的沮丧。想通了还是发了？总之感觉是不一样了，有点气宇轩昂了，有点居高临下的从容了。
“到了南京没转向？”卢晓东问。
“转什么向，出了车站就打的，一路凉飕飕地到了这里。”
“款起来了嘛。我们俩还要挤公交车，挤不上就用脚量，”我说。“贫富差距怎么几天就拉大了呢？”
“公款。反正报销，不坐白不坐。”
不知道陆轶报销的具体包括那些费用，反正晚上我们是心安理得地随他去开荤了。这段时间不是豆浆油条煎饼就是盒饭拉面，单调乏味，吃得我痛不欲生，食欲大减，体重急剧下降，都快瘦出风骨了。他请我们到湖南路的图门王烧烤城吃涮羊肉。大夏天在空调和电扇底下吃火锅实在是太过瘾了。南京人会吃，三伏天也有很多人围着火锅转，穿着大裤衩和老头衫，汗流浃背地涮。也有索性革命到底，老头衫甩到一边，光着上身猛吃海喝。陆轶知道我们最近肚子里缺了不少油水，一个劲地怂恿我们吃，忙着给我们倒冰镇的啤酒。
“也是公费？”卢晓东问他。
“就算吧。校长希望我来招安哪。”
“招什么安？”我嘴里还吞着一大块羊肉，“他老人家知道我们在考研？”
“韩校长是谁？几十年下来都把两眼修炼成X光了，翘一翘尾巴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他早知道了。”
“让我们现在就卷铺盖回去？”卢晓东问。
“没有。韩校长只是说，希望你们能够安心教书，人民教师嘛，起码职业精神还是应该有的。不过也没强求，临来时他说你们的日子大概过的不怎么样，让我给兄弟们送一顿油水。喏，就是面前的这摊东西。”
我说：“这么说你是彻底叛变了？不考了？”
“两三年内大概不会考了，”陆轶转着啤酒杯说，“韩校长说下学期学校面临大发展的重要时期，工作任务比较重，希望我能担任团委副书记一职。应该集中精力恪尽职守啊。”
“乖乖，果然是升了，来搞官民同乐了。”我举起酒杯提议，“为陆轶兄弟变成陆书记干一杯。”
卢晓东也说：“也不错。考研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整天担心脑袋什么时候会爆掉。在哪不是混口饭吃。”
卢晓东说的是实话。因为谈恋爱和该死的神经衰弱，他几乎把书本都放下了，每天睡前都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今天又是一个单词都没看，他妈的考什么鸟研！
我们吃得肚大腰圆，三个人拖拖拉拉喝了二十瓶啤酒，午夜十二点从图门王出来，头大脸大，两腿发飘。在出租车里卢晓东不停地叫着头痛，他像打鼓一样敲着脑袋，吓得司机不断回头看我们。回到宾馆，陆轶到小魏那里开了一个标准间，四楼的406房间。他说得让我们洗个热水澡，享受一下三星级待遇。
四楼的房间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个蒸笼，我们把空调调到15度，时间不长就清爽如春。比我们那里好得太多了，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双人席梦思，在上面跳舞都没问题。陆轶舌头也开始打结，他说我们兄弟，今晚，就，就横在一，一张床上，说，说说话。他希望我们坚持到底，好好复习，能考就考，别像他那样半途而废，他是停下了。他把二十九寸的纯平彩电打开，里面播放的是什么内容我实在是看不清楚，蔫蔫的想睡觉。喝多了。我一喝酒就变得简单了，智商急剧下降。打开热水器轮流洗了个澡，在房间里叫了一通，又聊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早上八点半我们横七竖八地醒来，陆轶问我们还去不去听课，辅导课早就开始了。我说算了吧，去了也找不到位子，下午再说吧。卢晓东舒展开四肢，大声喊着：“真他妈的爽啊！有了钱我也来爽一把。406，我记住了。听课？听什么鸟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