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命运么?”苍荒月坐在湖边,淡蓝色的鱼尾浸在湖水中,双手捧着盛开着的粉荷,神情间流露出些许悲戚。
一旁的神侍看了看周围,发觉苍荒月问的就是他自己。
“相信。”
“是么?”苍荒月微微皱着眉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疲惫,“我不信命。”
“那……西君大人……为何会不信命呢?”
“为何要相信?”苍荒月眺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命运,总是不公平的。”
说着,低头,轻轻的亲吻了手中的粉荷。
也许命运对谁都是公平的,但唯独对她,总是会刁难一点的。
一滴鲛人泪悄无声息的顺着脸颊滑落,落入了湖水之中,激起层层涟漪。
……
风轻晚在公主坟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吴邪他们的去向,然后又匆匆赶去了东四,到了一胡同里很不起眼的地方,面前就出现了一非常气派的老宅。
抽出鞭子,往房顶一甩,然后又拽了拽,感觉鞭子好像是缠在房顶的某处了,风轻晚拽着鞭子,脚蹬着墙壁,直接往上爬去。
“呦~好巧啊~”一抬头,霍秀秀的头从房顶冒出来,笑着看着风轻晚,打了声招呼,“你不是饭店里那个人吗?”
“是啊,好巧。”风轻晚狠狠蹬了一脚墙壁,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房顶的边缘。
“身手不错。”
“谢谢夸奖。”
“呵。”霍秀秀突然看了眼天窗,然后直接从房顶一跃而下。
风轻晚也瞥了一眼天窗,突然看到一个人从天窗爬出,还未等那人抬头,风轻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也从房顶跳了下去,还顺手的将鞭子给抽了回去。
落地的一瞬间,霍秀秀轻轻的笑着,然后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风轻晚有些意外,但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动作,伸手往地上一撑,身体往旁边侧过去,然后再调整自己的平衡。
“你是谁!”霍秀秀这么问道,还不等风轻晚开口,又有些惊喜一般的说道,“轻晚姐姐?”
啧……
风轻晚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是姐姐你对吧?”
霍秀秀刚才的攻击,是当初和风轻晚切磋时最常用的一招,而风轻晚总是用手撑一下地面,然后再往旁边跳开,平稳落地。时间长了,便成了一个改不掉的习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身体会比脑子更先一步做出反应。
“秀秀……三年不见,你长大了。”风轻晚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几步,伸手将霍秀秀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在她耳后。
“姐姐!”霍秀秀一把抱住风轻晚,在她怀中蹭了蹭,“你知道三年里都发生了什么吗?好在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风轻晚低下头,右手悄无声息的攀上霍秀秀的后颈,“不过,千万保密。”
霍秀秀不敢置信一般的抬头看她,然后抬手把风轻晚放在她后颈处的手拍掉。
“姐姐你做什么!”
“你长大了,但是你依旧还是个孩子……”风轻晚这么说道,苦笑了一下,缓缓向后退了几步,脚步略有些踉跄。
“我们都是个孩子……”
说完,迅速转身离开。
她们……都是个孩子。
风轻晚跑得极快,跑到一个小巷时,靠着墙角站着,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明明……明明……她们只是个孩子……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世界,然后拥有了亲人、朋友,拥有了他人对自己所有所有的感情……但命运让她们再次一无所有,所以她们为了自己,独身一人走上了这条通往黑暗的不归路……
尖锐的指甲刺入手心,雪白的皮肤映衬着鲜红的血液,刺眼至极。
她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以为能够再次回到从前,然后呢?她们将与世界同生共死,得到真正的永生,却无人来问过她们,这真的是她们想得到的么?
风轻晚抬起头,站好身子,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露出一个明媚而又嚣张的笑容。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这个孽,跪着也要造完。
不过……这个故事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故事已经太长,如果还没有到结尾,谁也不知道其中的主角会不会因为这世事无常而崩溃呢?
手指在耳垂边细细摸索着,然后捻着面具的一角,一点点撕下。
风轻晚将面具随手扔进一个垃圾桶内,看了眼天空上的烈日。
“啧……果然,太阳才是最讨厌的。”将脚上的鞋子脱下,赤着脚,迎着阳光走出小巷,往空景院的方向走去。
有最美好的光明的地方,总是会有最罪恶的黑暗,这是世间永恒不变的定理。
黑暗总是不被世人接纳,世人总是追求最绚烂的那些美好,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恶魔也许是从天堂而来,天使也许是从地狱而来,天堂终究不过地狱的另一面。天堂在上,地狱在下,地狱便是天堂的倒影。所谓的光明也许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高贵,所谓的黑暗也许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低下。
已经没有人记得了,黑暗给予了人们一双黑色的眼睛,让他们去看清最真实的人心,但他们却要去追求那抹虚假的阳光。
“世间毒物……”
“……人心为尊。”
【你,惧怕死亡吗?】
已经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是谁,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语气和口吻问出的这一句话。
死亡么?
风轻晚眯着眼睛,抬眼看了看那头顶耀目的光明。
“也许吧,也许会怕,也许不会,也许……无所谓。人在这世上走一遭,生,是起点,活,是过程,死……是终点。”
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了这句话,风轻晚越走越远,身后拉出一道狭长的影子。
她不知道,她还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