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起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雪挺大,若大的城市一下子变得清纯起来。欣赏这银装素裹美景,形形色色的人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也肢解开来,让这晶莹的雪花长久地浸淫着使之变得和眼前的城市一样纯净优美。
天刚蒙蒙亮,夏山岚从门卫值班室出来清雪。面对积雪,他的眼睛睁大了,踢一脚:“****,俺们家雪是白的,这地方是灰的。”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两尊高耸入云的大烟囱呼呼冒着黑白烟时他晃了晃头颅。他立起黄大衣的毛领,挥铲着大铁门内侧的积雪。汗出,脱下大衣,身上热气腾腾,雪在他锹头上飘洒飞扬。肚饿,放下铲锹,回屋拿起饭盆拎瓶白酒直奔食堂。食堂的包子刚出笼。夏山岚是第一个用早膳者,要了四个大肉包,一盆粥和一点萝卜干,启开酒瓶,就包子下酒。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一天三餐,餐餐须酒,不喝骨散筋松,无力干活。四包子落肚,白酒只留剩瓶底上一小截,以示自己不是贪杯之人。他红光满面,踩着灰雪,乘着酒劲准备接着干活,想在工人们上下班前把厂门前后清完。
还未近大门就听见小汽车“滴,滴”的喇叭声。夏山岚把饭盆放进传达室,贴近铁门瞅见一辆崭新轿车:“你谁呀,还没上班呢。”“开门呀,师傅。”是一个探出车窗女子的声音。“还没上班呢,你找谁?”夏山岚又往外瞅瞅。外面的小车忽地弹出一个红衣服的年轻女孩,“咣当”一声关上车门:“我找谁,找你!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啦,叫你开门还这么磨叽。”女子声音有点激动但不顺耳。此音正好刺中夏山岚酒劲上来后的酒疯筋:“你管得着吗?一边呆去。我还得干活呢。”“你开不开,你不开,我可以请你马上离开,从哪来回哪去。你信不信。”夏山岚拿起铲锹刚要干活,又转回头:“啥,就凭你这黄毛丫头,看把你能的,滚一边去,老子就不开。”女孩踹铁门两脚“咣,咣”响。夏山岚举起铲锹:“你再踹,老子削你。”女孩怒发冲冠抬脚“咣,咣”两下,当踹第三脚时,脚卡进门拦缝中。夏山岚怒不可遏地冲过来横锹一扫正好拍在女孩白色棉皮靴底上。“咣啷”锹击门响,女孩倒在积雪上,双手抱脚“啊吆,啊吆”哭起来。夏山岚并没感觉拍到女孩,锹是拍在铁门上,认为女孩是装的,就不再理会,直接过去干活了。上下班时间快要到了,有职工早来,看见女孩卷缩在雪地上,呼喊开门。夏山岚丢下雪锹,拿钥匙打开大门。工人们问询:“师傅,小艾咋的了,为啥躺地上?”“她是装的,一大早就要进厂,问她找谁,她也不说,还说我不开门就赶我走。”夏山岚解释道。“师傅,你来不久,她是我们厂长女儿,也是单位职工,是车队司机。”一个老职工手指已经被人扶起的小艾。夏山岚吓出一身冷汗走进小艾:“啊,怎么不早说,真拍到你了吗?”工人们一头雾水,一个门内一个门外,怎么拍到的?大伙也没多问。小艾直喊疼,刚好有车队的司机来上班,就把小艾拉去了附近医院。
工人们上下班后,夏山岚做了交接,准备下班。那辆新轿车回来开向办公楼,片刻,又停在大门口:“师傅,跟我去医院吧。”夏山岚啥也没拿,匆忙钻进轿车。“师傅,艾曼竹是来取厂长出门开会材料的,下雪道路不好开怕迟到,所以就让她早点来的。这车是厂长他们昨天刚提回来的。你现在去医院看护下艾曼竹,我拉你到医院,她在大厅挂号处。我得赶紧接送厂长去开会。”司机话音刚落,车就刹停在医院门口。夏山岚走进挂号大厅没看见艾曼竹也没去找,而是去了电话亭。身上除了几张毛票,一张“大团结”都没有的他只能求助向红了。郁旺婷接的电话,告诉他向红不在,也很爽快地答应帮忙,等会就到医院。
夏山岚找到大厅拐角处坐在过道长椅上的艾曼竹后,去排队挂号。等到他挂上号时,拄着拐杖戴着黑墨镜、白口罩的郁旺婷已经到来。夏山岚小心翼翼面带着僵笑走到郁旺婷的身边:“郁总,真是麻烦您了,这么冷的天让您辛苦了。”郁旺婷摘下口罩:“夏叔,没啥的。那个受伤的人呢?”夏山岚带着郁旺婷来到艾曼竹面前。两个女人相互扫描着对方,都被对方的容貌所吸引。“你好,我是郁旺婷,是他的亲戚。”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艾曼竹。“你好,你好漂亮啊!”艾曼竹由衷地夸赞着,接过名片觉得很熟悉:“啊,你是通达公司的老总,江上民是你的手下吧,他是我驾校的师哥,我叫艾曼竹,认识你很高兴。”“是吗?江上民是我公司副总,出差快回了。你赶紧去看医生吧,咱们过会再聊,我在这等你们。”半小时不到,俩人回来。问题不大,踝关节两侧软组织挫伤,不是被拍打的而是夹伤的。两女人热热地聊了起来。当艾曼竹得知郁旺婷公司将要在火车货运站要租赁场地堆放木材时:“姐,你就不要租了,我们水泥厂在货运站就有大块场地,以前是用来存放外调水泥的,现在外调少了,确保本市供给,所以就有多余空地。如果你们需要,我来帮你安排,我们的车队还可以调几部大卡车帮你们运输。”“那太感谢你了,这次木材是本公司初步经营,有很多事还需各方面人士帮忙。”郁旺婷兴奋地笑着。看来这次忙还真没白帮,颇有意外收获。
郁旺婷掏出几张钞票给艾曼竹,艾曼竹坚决不要。随手递给夏山岚,让他出去打车送艾曼竹回去休养。艾曼竹对这么个楚楚动人的美女,竟然拄个拐杖心中大加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