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府※※※
送走了刘惜平,苏佑朋心里一下轻松许多。他走至府门后面的取暖的炭炉旁边,将刘惜平给他的帕子往炉火中一丢。帕子被炭火点燃,瞬间化作一团飞灰,空气中弥散开一阵醉人的香气。
“万博叔,今生我们不必再相见了。”苏佑朋喃喃自语道。
苏佑朋自认不是如父亲一般的过河拆桥的小人,但是此事却做得不够仗义。或许刘氏会在背后感慨从来负心读书人吧!但是现如今他必须要与奢侈靡废的过往一刀两断,也只能如此了。若再与刘氏纠缠不清下去,必定招人非议。自己名声受损不说,还可能会连累木兰公主。
苏佑朋稳定了一下心绪,继续站在府门前迎接其他宾客进府。因为是宫廷梨园开戏,又有免费酒水供应,下朝后拖家带口跑来看戏的官员络绎不绝。苏佑朋忙着招呼无暇顾及其他。
时间很快到得晌午,宫里的御茶膳房用宫车送来了酒水美食。苏佑朋请掌仪司主管任权帮忙一起料理,将送来的膳食依官阶尊卑端去后院大帐。
苏佑朋正忙着,木兰公主的书童疏影走了过来。一见面便冲他抱怨道:“苏相公,你还帮不帮公主抄经了?我与子姗都在书房里等了你两个时辰了,都等得快要睡着了。”
苏佑朋微微屈身道:“疏影姑娘,实在抱歉。在下现在确实脱不开身,等到晚上得空儿了再去书房代公主抄经可好?”
疏影怏怏道:“晚上天冷我与子姗早早就睡下了,可没人在书房给你研墨。”
苏佑朋笑道:“这点小事不劳姑娘们费心,在下让七六和志平帮着磨墨。”
疏影道:“这样也好。只是我们不知道苏相公写得字如何,王夫大家眼界极高,不知道相公的字能不能入得王夫大家的眼。”
苏佑朋自信满满道:“这个姑娘也不必担心,我自幼学习王右军书法,皇上也曾赞许在下,替王夫大家抄写经书应该不成问题。”
疏影笑道:“相公大人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反而要来木兰府上做相公呢?”
“我……”苏佑朋脸上腾地一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疏影窃笑道:“疏影只是随便玩笑,相公大人请不要介意。”她呵欠了一下冻红的小手道:“外面太冷了,我先回屋了。不打扰相公大人忙其他正事。”
苏佑朋欠身道:“姑娘轻便。”
看着疏影远去背影,苏佑朋心中又泛起一阵惆怅。他心中暗忖,这两个书童逼他抄写经书定是有人暗中指使,不然区区书童未必敢如此跟新过门儿的相公如此说话。既然经书是抄给继王夫的,那么这个故意为难他的人或许就是继王夫赵文宣。然而他与继王夫赵文宣无怨无仇,他为何要针对于他呢?他暗自忖度一番忽然灵光一现,想及昨夜之事。木兰公主虽然姓赵,但是看面相其实是贵相公张凤仪之女。继王夫赵文宣身为赵家权利最高之人,自然希望将来皇位继承人会是赵家亲生骨肉——二皇女赵怡,而不是假意姓赵的三皇女。他故意为难身为木兰府相公的自己颇有些敲山震虎的意味。
既要破财,又要抄经,将来还不知道继王夫还会有何招数。苏佑朋虽看得明白,却也无可奈何。三日之后他要再进宫请安,继王夫居住的承乾宫是必须要去的。还未动身,苏佑朋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打断了苏佑朋的冥想,他抬头一看一匹汗血宝马立在府门前,上面坐着的女人衣衫华贵,相貌标致,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原来是章怀公主赵怡驾到。
苏佑朋不敢怠慢立刻迎上前去,恭敬作揖道:“恭迎章怀公主莅临府上,祝殿下万福……”
“啰嗦!”赵怡不耐烦的打断他,翻身下马走上前谑道:“苏相公,想不到本公主会来吧?”
苏佑朋道:“公主殿下百忙之中能来府上,是在下荣幸。”
赵怡冷笑道:“少在我这里惺惺作态,刚到公主府就自以为是府上主人了,其实不过是母上买给三妹挽回名声的摆设罢了。三妹不在,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苏佑朋强压怒火,继续笑道:“外面风大,公主殿下若想看戏吃茶,还请移步后院。”
赵怡摆手道:“本公主才没工夫看那劳什子,但是我夫君汪淳风想看。他明日一早会带我女儿玉儿过来,你要好生伺候他们。若是让我知道你故意怠慢……”
苏佑朋道:“公主殿下放心,在下会尽心竭力得侍奉二位贵客。”
赵怡道:“算你识相。本公主走了!”
她转身要走,苏佑朋忽然说道:“公主殿下请先留步。”
“哦?”赵怡转过头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佑朋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公主殿下,只是不知道殿下是否愿意实情以告。”
赵怡见苏佑朋神色严峻立马谨慎起来,答道:“这要看你要问得是什么。”
苏佑朋道:“在下想知道公主殿下是否认识锦户光明。”
赵怡听罢大笑道:“怎么,你是怀疑是我设计让此人勾引三妹?”
苏佑朋道:“在下只是随便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赵怡旁若无人地扯住苏佑朋衣襟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的女人和扶桑男人鬼混怀上孩子是她自己不知检点,滑胎也是她的报应。与本公主毫无半点关系!”
她用力一推,苏佑朋朝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府门前的台阶上。木兰府上下人见是章怀公主发怒,都不敢上前搀扶。
赵怡翻身上马,冲苏佑朋道:“听说三妹浪去西疆找黄家小子去了。估计过不多久,府上就有真正的男主人了。你这偏房相公就独坐空房,好好享受吧!”
赵怡大笑着离去,众人这才上前扶苏佑朋起身。府门前一个小倌默默地退到众人背后,一转身混入内务府送茶水点心的小倌堆里,坐上马车回禁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