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苏佑朋与赵冰儿分别后,继续漫无目的地在长安大街上游荡。时辰过了晌午,已经两顿饭未吃,苏佑朋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乱叫。
“再忍一会,挨到父亲酒醒,就可以回家了。”苏佑朋以手按住小腹,兀自强撑。
“苏兄,你怎么在这儿?”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佑朋扭头一看,一个未及弱冠的青年正站在身后,原来礼部侍郎陈道民的侄子陈兴华。此人年少轻狂不喜读书,也不爱经营生意。后经伯父陈道民引荐在工部做些杂事,为城中贵族采办脂粉。虽是副职但盖因他生得一副俊俏皮囊又善说情话讨好女子,倒是得到不少城中贵族女子的赏识。
“我……我随便逛逛。”苏佑朋搪塞道。
陈兴华狡黠一笑,谑道:“苏兄少装蒜了,你明明刚与木兰公主告别不足半个时辰。”
苏佑朋疑惑问道:“你跟踪我?”
陈兴华尴尬道:“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与木兰公主在一起。”
苏佑朋略加思索,笑道:“你是在跟踪木兰公主,碰巧看到我与她聊天就转而跟踪我了吧?”
陈兴华也不否认,嘿嘿笑道:“算不上跟踪。木兰公主生着那样的相貌,走在街上自然有人注目,根本用不上特意跟踪。”
苏佑朋正色道:“我知道你心中想法,但是我要劝你趁早放弃打算。木兰公主已经心有所属了。”
“啊?”陈兴华惊讶得看着苏佑朋,不甘心地问道:“莫非苏兄已经得手?”
苏佑朋见他言语粗俗,眉头一皱道:“这你不必知道。”
陈兴华哂笑道:“苏兄休要框我,方才我见你与公主聊天之时并不亲密。更何况我还听说你与你父苏仲秋一样,也是喜欢……”
“够了!”苏佑朋面上一红,怒道:“不许再往下说了!”
陈兴华见苏佑朋生气,谑道:“苏兄都已过弱冠年纪,比在下还长几岁,谈到这种事难道还害臊么?其实龙阳之好也算不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父亲还不是一样,只是未有你父那般严重,不然也不会生我。话说回来,如今女人都能登基坐殿了,咱们男人们委屈够了私底下有些癖好也不足为奇吧?”
苏佑朋见他言谈坦率怒气顿消,他平静地说道:“木兰公主心有所属之事是她方才亲口告诉我的,至于她心中之人是谁并未向我透露”
陈兴华听罢长叹道:“难怪我之前与她招呼她都不屑理会,原来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他一拍苏佑朋肩膀道:“虽说苏兄不好女色,但是我听说你父亲当初也曾极力想攀这门亲事。如今看来,你我二人可能生来就没有做驸马的命吧!”
苏佑朋也不反驳,跟着叹了口气道:“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痴心妄想的。”
陈兴华道:“苏兄何必妄自菲薄?若非苏仲秋贿选误了苏兄的前程,以苏兄文才早该立于朝堂之上了。不像我,一连考了几次连个进士都未中到过。”
这时苏佑朋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陈兴华问道:“苏兄还未吃饭?”
苏佑朋窘迫道:“我与家父早上在饭桌之上生些龃龉,他一时生气把我赶出来了。我现下身无分文。”
陈兴华大笑道:“竟然还有这种事?苏兄莫忧,小弟这就带你去饱餐一顿。”
苏佑朋腹中饥饿已极于是也不推辞,默默跟着陈兴华走进临近的一家饭庄。他随意要了一份饭菜,待饭菜一端上来,也顾不得斯文拿起饭箸一阵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就将饭菜吃入腹中。
陈兴华笑道:“看苏兄这样,倒像是几日未吃饱饭了。”
苏佑朋面上一红,对陈兴华作揖道:“多谢陈兄雪中送炭,待我发了俸禄一定如数奉还。”
陈兴华道:“看苏兄情况,手头定是有些吃紧。这顿算是小弟请你的。”
苏佑朋坚持道:“我虽穷困,但还不想食嗟来之食。”
陈兴华哂笑道:“苏兄就别逞强了,小弟在工部供职,像你我二人这样的低阶小官俸禄都是低得可怜,自己吃喝尚且勉强,遑论孝敬父母。苏仲秋待苏兄不好,也无非是嫌你俸禄太低罢了。”
苏佑朋叹口气道:“又让你说中了,我确实每日囊中羞涩。”
陈兴华狡黠一笑道:“苏兄就没想过脱此困境?”
苏佑朋叹息道:“我行事古板,不如你懂得变通经营。想脱困境实非易事。”
陈兴华笑道:“以苏兄之才,想要脱困简直是易如反掌。莫说是苏兄这样的品格相貌,我认识一人姓文名向南,此人去年还是一钱不名的穷光蛋,如今却是穿金戴银、吃喝不愁的贵公子了。”
“哦?”苏佑朋疑惑道:“陈兄可有门路介绍给在下么?”
陈兴华道:“苏兄以为在下只是做胭脂采办,其实不然。我如今混得顺风顺水全凭这幅样貌还有身板。苏兄也知如今我朝阴盛阳衰,女人当道,男人多成附庸。如今贵族高官身居高位的女子大有人在,她们虽才能胜过男子,婚姻之路却大都不甚顺遂,空闺寂寞的女子比比皆是……”
陈兴华还未说完,苏佑朋已猜到陈兴华想要说什么。他顿时色变,打断他道:“你的门路就是要我给这种女人做……不行,绝对不行!”
陈兴华哂笑道:“其实不止女人,苏兄若是喜欢男人我也能引荐,比如说我父亲……”
“够了!”苏佑朋起身道:“我虽穷困一时,但也未沦落到要靠出卖色相谋生的境地。今日饭菜算我欠你的,明日就会差人归还银两到府上。在下与陈兄话不投机,就此别过!”他说罢冲陈兴华作揖告别,飞快地步出饭庄。
陈兴华斜眼觑苏佑朋远去背影,忍不住啐道:“真是个死不开窍的榆木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