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所※※※
衍庆元年八月二十一,衍庆帝三女赵冰儿出生第三日。
衍庆帝继续卧床,诏贵相公张凤仪陪侍。东宫皇太女赵俐主持早朝,继王夫赵文宣则称病不再临朝听政。
这一日,风平浪静。
下了早朝,苏仲秋回到文华殿与众大臣交换了一圈消息,这才坐上步辇带着苏佑朋出文华门往西边的南三所去。
南三所是皇太女所居东宫。衍庆帝初登基时已有孕在身,令太女赵俐在此监国。朝中大事小情悉报太女,大臣们也常往此处与太女商议国事。
苏仲秋此去自然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是为他将来的仕途投机。
在宫门前交了令牌,守门侍卫看过后便放他与苏佑朋通行。一个守门小倌指引二人进到东所的端敬殿歇息。
“太女殿下正与文昌王商议国事,有劳苏大人在此稍候片刻。”小倌为他们沏了一盏玄米茶,便退了下去。
苏仲秋在端敬殿坐等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有小倌进来通报道:“苏大人,太女殿下请您移步撷芳殿。”
苏仲秋忙不迭起身叫上苏佑朋一起赶往中所。
太女赵俐正端坐撷芳殿上批阅奏折,苏仲秋小心翼翼地走进殿里屈身见礼道:“下官礼部侍郎苏仲秋拜见太女殿下。”
赵俐眼皮不抬,冷漠地问道:“苏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苏仲秋道:“殿下曾命礼部为您挑选陪侍书童,下官此次专程为复命而来。”
“若是为书童之事,昨日就该来了。怎么拖到今日?”赵俐的声音略带不满。
苏仲秋急忙解释道:“殿下容禀,下官昨日路过箭亭时遇上些麻烦,便耽搁了。只得等到今日才来面见殿下。”
赵俐道:“你是说贵相公昨日大闹箭亭一事吧?今日已经有好几个文臣上疏提及此事,深表忧虑。更有几个武官还联名上疏弹劾,请求撤去他兵部尚书之职。苏大人以为,本宫该如何处理此事?”
苏仲秋屈身作揖道:“下官位卑言微,不敢妄言。”
赵俐道:“苏大人只管说,就算说错本宫也不会怪罪。本宫只是想多听听朝中大臣们的意见。”
苏仲秋思忖一阵才道:“微臣以为此事不妥。贵相公是开国功臣,也是皇上钦点的兵部侍郎兼东御林统领,手握重兵。更何况此人还是渤海郡王,在关外还有兵马。殿下若贸然削去此人兵部尚书之职,只怕坊间会是非女皇任人不当,还恐令此人生叛逆之心,影响我朝安定。”
赵俐道:“如此说来你是反对大臣们奏疏的了?”
苏仲秋道:“下官人微言轻,不敢说反对。只是觉得此事需慎之又慎。”
赵俐笑道:“大人说话总不说满,当真是谨言慎行。此事我会问过母上,再行定夺。不说这些,本宫要的书童现在哪里?”
苏仲秋这才朝躲在门后的苏佑朋招手道:“佑朋,快过来。”
苏佑朋战战兢兢地上前,对赵俐跪下见礼道:“草民苏佑朋拜见殿下,恭祝殿下万福金安。”
赵俐微抬眼皮,只见一个书童打扮眉目清秀的小童伏在地上。她放下狼毫,盯着苏佑朋看了一阵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苏佑朋答道:“回殿下,在下名叫苏佑朋。”
“姓苏?”赵俐笑道:“这孩子可是苏大人亲戚家的孩子?”
苏仲秋欠身道:“回殿下,佑朋正是下官的儿子。”
“儿子?”赵俐又笑道:“苏大人都未曾婚娶,儿子居然都这么大了?此事若是说不清楚,传到母上那边,只怕大人官位不保呢!”
苏仲秋赶紧解释道:“殿下容禀,佑朋并非下官亲生。前日下官为殿下挑书童,见此子天资聪慧,在诸多孩子里鹤立鸡群。只可惜此子无父无母,身世可怜。下官正好膝下无子,便自作主张收他为继子。”
赵俐谑道:“苏大人果真是心细如发!把东宫书童认做继子,这般心思耿直之人可想不出来。”
苏仲秋心知太女是看穿他的心机故意讥讽他,也只能厚着脸皮道:“下官多谢殿下夸奖。”
赵俐见苏仲秋如此无耻老练也不奇怪,冲他摆手道:“苏大人若没别的事就先走吧,本宫会替你好好照顾佑朋的。”
苏仲秋识趣得再次叩首道:“下官告退。”一个人走出了撷芳殿。
待苏仲秋离去,赵俐对苏佑朋道:“你过来,帮本宫研墨。”
苏佑朋赶紧上前拈起砚台上的磨石,从旁边墨盒里取几块墨置于砚上,又放些清水便开始卖力得研磨起来。
赵俐见他手法娴熟于是问道:“你以前磨过墨?”
苏佑朋道:“回殿下,我以前给天罡蒋家做过书童,后来蒋家把我卖掉了。前日父亲认我做继子,又让我在家练了两日。”
赵俐又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可有小字?”
苏佑朋答道:“我以前叫乖虎,没有小字。”
“乖虎?是挺乖的。”赵俐笑道:“本宫为你想个小字。”
她思忖一阵道:“苏仲秋初见你便愿收你为继子足见你之珍异。然而苏仲秋却不是一个善良正直之人。本王宫希望你将来长大之后也能永葆天真,与苏仲秋不一样。以后你就叫永琪吧!”
苏佑朋点头道:“多谢殿下赐字,永琪记住了。”
赵俐捡起书案角落处一本《论语》道:“这上面都是圣人之言。你每日回家后叫苏仲秋读给你,将来会大有裨益。记得告诉苏仲秋这是本宫吩咐,本宫每日会检查你昨晚功课。若是查出有何错漏,本宫只会找他。”
苏佑朋惶恐接过《论语》躬身道:“多谢殿下赐书,永琪一定会用心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