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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珠域

华宗千域,除了首府玄京,最著名的一域便要非珠域莫属。玄京属于半公开的一域,并非需华宗内门弟子才有资格生活在这里,不少八大宗门的修者也聚集于此,甚至一些阳天境内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修者也会选择到玄京来讨生活,可不少修者仅仅只能负担得起华宗每年的高昂租费,生活百年,依旧只是一位漂泊客而已。

可珠域便与玄京不同,因为珠域是全封闭的,不仅不对外宗开放,就连阳天境内的修者,若不是华宗弟子,也不可能一睹珠域的风光。

但这并不影响珠域对华宗甚至是九境八宗的影响,因为它是培育华宗弟子的核心域。华宗千万弟子,大都是珠域培养出来的。

华宗外门弟子的招收有很高的要求,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每二十年一届,而且年龄必须要求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修为在感物境者方能有资格参加考核。

而此次华宗招收了一批修为在引气境,年纪也不过十岁到十二岁的小豆芽们,不知是玄京高层新改的政策还是另有玄机。

珠域最大的八座城,每城都有一座独立的修院,分为四大乾院与四大坤院。华宗内部的考核人员可以根据弟子的情况分到相应的修院,而且,由于资源问题,修院与修院之间也是竞争的关系。

一般同一修院的修者,将来通过考核成为内门弟子后,也几乎是在相同的部内。可以说,修院之间的竞争甚至可以延伸到华宗的高层之争,不仅是珠域,其他域的一些直隶于华宗的修院也是如此,处在一种彼此共生而又彼此竞争的微妙关系,在这一方面,华宗并没有阻止,甚至变相的支持这种竞争,这也是华宗的另一种考验形式,优胜略汰,凡间的生灵们如此,修者界更是如此。

四匹玉马踏空而行,却意外地十分灵巧,柳天行和牧雅这回彻底乖了,因为他们亲眼看见老头是怎么驾着马车行过一个又一个空间甬道的,这让两个小家伙的瞬间对老人的评价提高了数百倍,从一个龌龊无耻卑鄙稀奇古怪的老头转变为世外高人,之前老人家的种种举动也被柳天行归结为奇人异客的平常举动而已。

马车行至珠域,速度也开始慢了起来,柳天行拉开左侧的窗帘,一股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腥味。

朝前方远眺,是一望无际的海水,许是在海水深处地带的缘故,这里的海是蓝的有些发黑的颜色,与柳天行在洛域见到的碧蓝的海有着很大的不同。柳天行眯着眼睛仔细的瞧,那暗蓝的颜色像是把他的神思都吸引过去了,身子不自觉的前动……

“小家伙儿快把头伸回去!”老人的声音像闷雷从柳天行的耳边炸开,顿时让柳天行惊醒过来。

“这穹渊海可不是你们这点儿修为就能随便看的,小心一不留神把你的神魂都吸进去了!”

“多谢前辈,小子知错了。”柳天行挠挠头,那种整个人都陷入暗蓝的空间中的感觉还让柳天行觉得后怕,幸亏老头及时用清音咒把他喊醒。

老头嗯了一声,就没再多言语,全神贯注的驾着马车超前方赶去,仿佛就连他对待这穹渊海也忌惮不已。

牧雅也担忧的问道:“天行,你没事吧?”

“没事。”柳天行示意牧雅放心,刚才确实是自己太冒失了,同时这也使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在洛域家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了,未来充满了未知,所以他更应该小心谨慎才行。

“就快要到了。”老头的声音透着轻松,他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玲珑醉,在前方云山重叠之间,一座宏伟的巨城坐落在云端,茫茫云海翻腾不休,可这座巨城竟然纹丝未动,城下方的云层也显露出淡淡的金黄色泽,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耀眼,更给巨城增添一分圣洁的气韵。

老头回身扫了两个孩子一眼,被柳天行和牧雅一副惊呆了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怎么样,这就是珠域八大城之一的不落海城,够不够气派。”

“不落海城?”牧雅在嘴里重复了好几遍,她的眼角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不落海城是乾宇院的地界,你们两个要是谁有缘分到乾宇院修行,就能天天住在这里了。”老人口气一顿,又说道:“不过住的时间长了也就无趣的很。”

柳天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过牧雅却暗自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见识到老头的本领后,她也不敢公然在老头面前撇嘴了。

马车在云中巨城的前城门落了下来,门口的守卫看见老头,熟稔的互相打了声招呼。

“玉老头,今天你可是晚了啊。”

“放屁,老子的通灵玉麟能晚了?”老头气的破口大骂道:“许是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又和谁打赌了,拿我开玩笑。”

一阵嗤笑声从周围传来,大家的目光也都转移到了这里,牧雅感觉自己的脸红辣辣的,她可不想如此丢人。于是便拉着柳天行稍微离老头远了一些。

一名护卫走来,用手中圆盘状的法器将柳天行和牧雅都照了一便。然后跟另一位护卫说道:“洛域柳府的柳天行和牧雅已经到了。”

他又转过身,对柳天行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稍等片刻,过一会儿会有专人来接你们。”

“麻烦您了。”柳天行抱拳,那护卫点点头便走到别处和其他人一起调侃起老头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位气质清丽的少女在门口环顾一圈后,朝向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二位便是柳天行和牧雅吧,我姓徐,你们可以叫我徐师姐。”

柳天行和牧雅齐声对少女说道:“师姐好。”

“好了好了。”少女捂嘴娇笑道:“现在所有新弟子都在沧海阁内等着呢,你们也跟我来吧。”

“有劳师姐了。”柳天行跟在后面,牧雅却毫不见外一样走到少女身边,热络的聊起天来。柳天行也只能把这归结于女孩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说说笑笑间,沧海阁就在眼前了。城内的道路皆是白玉石铺成,而沧海阁蓝墙白瓦的建筑风格在城中尤为显眼。

“好了,沧海阁并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入的,我也只能引你们到这里。”少女说道,她又似不舍一般握住牧雅的手说道:“你若能进入霞坤院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若是到了别的修院,也要记得来找我。”

“放心吧师姐!”牧雅依依不舍的和少女告别,然后拉着柳天行的衣袖进入楼内。

沧海阁的一层已经聚集了许多同柳天行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不过柳天行和牧雅却没有功夫去关注这些同龄人,一进入楼内,他们两个就被沧海阁所惊艳到了。

他们的脚下,是波涛滚滚的穹渊海,所有人都似是没有任何依凭一样悬立在海面上,但脚下的触感确实那么明显。而且足有四五千人聚集在这里却并不显得拥挤,如此大规模的须弥建筑令柳天行惊叹不已。

楼内的孩子们一帮帮的聚集在一起,柳天行和牧雅就两个人站在这里显得有些尴尬。

“柳兄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柳天行回头,喊他的人正是前几日还切磋过一场的鹏宇。

鹏宇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你可算是来了,要不然我都快闷死了。”

“只有你自己?那其他人呢?”牧雅疑惑的问道。

“喏。”鹏宇努努嘴,柳天行顺着方向瞧了过去,结果只有三个人站在那里。“人都在这里了。”

牧雅皱起眉头来,“不对啊,我明明记得入选的人有三十个,怎么只来了这么几个呢?”

扫了四周一眼后,柳天行也发现了一些端倪,现在人山人海的架势看起来不少,可比起华宗在千域选拔的人出来,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难道他们都在我们之前来了吗?”

“你是说那些被淘汰的人啊?”鹏宇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淘汰的人?”柳天行问道:“入选了后还能被淘汰吗?”

鹏宇说道:“我也是来的时候才知道的,其实华宗选拔人可不仅仅只从资质和毅力上选,那些接我们的修者也是考核中的一项。很多入选的家伙们认为自己已经是华宗的外门弟子了,所以对这些车夫耍起少爷小姐的脾气,结果直接就被人家扔回去了。”

听了鹏宇的话,牧雅的小脸瞬间刷的一下就白了,好险好险,幸亏自己之前没有对那个老头出言不逊。

“要不要去跟他们打声招呼?”鹏宇犹豫了一下,问道,显然他也是十分不乐意再过去与他们交谈的,也不知道几个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柳天行摇头,前面的人明显已经认为他们和鹏宇是朋友关系,又何必再去找不痛快呢。

鹏宇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地面摇晃一下,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大约升到四层的高度才缓缓停了下来。

地面亮起白光,等光芒收敛,原本透明的脚下变成了木板铺筑的地面,阁楼内的墙壁逐渐亮起淡蓝的符文,符文开始有规律的移动排布起来,符文的光芒愈来愈烈,而符文的墙壁缝隙却暗淡起来。阵阵光芒消散,数千人暴露在空中,之前还在阁楼里,如今却已经站在一座悬浮在云海之上的大圆盘内,圆盘外,有八座白玉桥呈分散状延伸到茫茫不可见的云海中。

一轮红日自云海的南方升起,瞬间,那里的云海翻滚起来,在红日的照耀下变成了灿烂的云霞,云霞自南漫延,红日也变得离圆盘越来越近。

本来肆虐的海风仿佛躲起来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红日还在靠近,可柳天行却发现这一轮红日并非十分巨大,甚至说实在是太小了,越靠近圆盘这里越小,甚至隐约可见红日内有一黑色的人形轮廓。

空气的温度刚刚好,既可以暖身也不会太过酷热,大家也可以彻底看见这轮红日的真正面目。

南方,一位赤服老者脚踏金黄的云霞踏步而来,所谓的红日,也不过是其身后轮转不休的红色光轮,其上不时有玄奥的符文闪灭,老者在光芒的笼罩下看的让人不大真切,可其通体透出的神圣气韵却让在场的每一位都为之震撼,忍不住生出一股朝拜之情。

“映真泰皇拜上!”

有家族深厚的世家弟子认出了老者,连忙跪下参拜。其余的人也赶紧有样学样,一起跪拜下来。

老者发出一阵朗笑,说道:“好孩子们,日后都是我华宗的栋梁之才,快起来吧,跟我不需要太拘礼。”

只见他略微抬手,在场的所有跪拜的人都被一股热烘烘的暖流拖起,一时间,大家心中对原本就同神话一般的泰皇圣尊又多了一层敬畏之心。这可是华宗仅有的九位命轮境的顶级高手之一,无限接近于仙人的存在。

“本来接你们的人并非是我,只是渭河泰皇临时有事,暂由老夫我代劳。”老者虽然说得平和,可其声音却充满了不可亵渎的庄严之感,场下众人无不低眉垂首,不敢做出什么小动作。这也非是映真泰皇故意为之,哪怕他什么也不做的站在这里,周围修为在辰引境以下的修者依然会感受到莫大的威压,本能的战栗不已。

柳天行同样如此,身心剧震的同时,耳边映真泰皇的声音如同梵音,他说的话仿佛在脑海中还在回响着,除了他的声音外,周围的都好似被屏蔽了。

在映真泰皇的话中,柳天行甚至在脑海中想象出万年前,人族的修者是如何冲破重重的阻碍才建立起如今华宗这座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能够成为华宗的一员,想想就让他觉得热血沸腾。

映真泰皇说了很多,大多是对他们未来的期望,直到最后才切入中心,只见他一招手,八座白玉桥的桥头皆浮现一枚金光闪闪的牌匾,与此同时,柳天行的识海中显现出了三枚硕大的金色光字“乾宇院”。

“在你们的识海中已经标示出未来你们将要修习五年的修院,现在,你们可以走上对应的白玉桥,前往自己所在的修院去吧。”

说罢,映真泰皇身后的光轮放大了数倍,只见他转过身走入光轮内,光轮变得虚幻起来,眨眼间,光轮、映真泰皇以及漫天红霞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映真泰皇离开后又过了许久,大家才恢复如初,牧雅和鹏宇聚在柳天行身边,三个人分在了不同的修院。牧雅被分到了赤坤院,赤坤院坐落在不落海城东南方的朝阳城,而鹏宇则被分到了不落海城北方的文山城,那里是乾山院的地界。

“我还以为能和你分到一起……”牧雅不安的说道,离开了柳府,再离开柳天行,巨大的不安感突然袭来,令牧雅措手不及。

“放心好了,你在赤坤院安心修炼,保护好自己。等五年后,我一定去看你。”柳天行低声安慰牧雅,虽然他心里也很舍不得分别,但他还要装作沉稳的样子,因为柳天行清楚,要是连他都不能保持平静的话,那牧雅一定会大哭出来。

牧雅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柳天行,突然,她踮起脚尖抱住了柳天行的脖颈。

“一定要来看我!”

叮铃如泉的声音还在耳边,看见眼前这位面红耳赤的男孩儿还未反应过来,牧雅羞红着脸转身跑开了。

她小小的身影走上通往赤坤院的白玉桥后身形一顿,可她终究是没有回头,径直走入了茫茫的云雾中。

柳天行呆愣在原地,直勾勾的望着牧雅的身影消失在云海深处,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强烈的感觉使他的内心都皱了起来。

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鹏宇也要离开了。他依然憨厚的对柳天行露出一排白牙,“兄弟,我也走了啊,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再输给你了。”

柳天行也拍了拍鹏宇的肩膀,说了一声珍重。鹏宇红着眼圈转身走入了通往乾山院的白玉桥。大家都知道,此去一别,便是五年之久。

他走到通往乾宇院的白玉桥前,身边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迈步前行,只有柳天行驻足在原地,脑中浮现出了许多人的身影:母亲、牧雅、周虎、张师、刘师,甚至是很多曾经并不熟悉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人连带着吸入心坎里,呼吸数次后,才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踏上白玉桥。

圆盘上的年轻修者越来越少,他们四面八方的分散开来,消失在了茫茫的云海之中,往事的一切都已遮掩,而新的开始,却将要汹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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