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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收复马尼拉(2)

事实证明,夺取克拉克很简单。难的是如何让这里发挥作用。成千上万的日军埋伏在山上,居高临下,使得6座飞机场都遭到大炮攻击。第40师必须进入山上,把日军驱赶到大炮射程范围内,最终将他们全部消灭。

即使是在第40师攻占克拉克前,克鲁格就很明确地表示,他并不打算朝马尼拉前进。他坚信吕宋中部平原的北部和东部山上的成千上万的日军会突然来到3号公路,这是连接林加廷湾和马尼拉的主要路段。日军会摧毁他的右翼,或正面冲击,并摧毁他的左翼。他并不打算冒险,除非他的后续援部队,主要第1骑兵师和第32步兵师从莱特岛到林加廷湾。

麦克阿瑟认为克鲁格对于局势的分析是错误的。他责怪威洛比,因为他夸大日军的实力,让克鲁格产生恐惧心理。如果山下奉文将他的士兵推到平原地区,他们就会被美国坦克、飞机和自行式高射炮兵消灭光。事实上,在争夺克拉克的战斗中,日军第2坦克师的装甲团正从高地下来,企图在克拉克的战斗中切断3号公路,确实被美军一下子歼灭了。

1月21日,麦克阿瑟与克鲁格又展开了一次持续而激烈的讨论,并告诉他2月5日前必须攻占马尼拉。他曾答应过参谋长联席会议许诺在登陆林加廷湾海湾后的四周内会抵达那座城市。时光飞逝。克鲁格坚决不同意向马尼拉发动攻势。麦克阿瑟坐着他的吉普车回到达古潘镇,失望地摇着头,小声嘟囔着,“沃尔特太固执了。我可能要试试别的办法。”

他想出的解决办法是设立个竞赛。他要让第6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竞争。而在第6集团军内部,还要让两个师之间互相竞争。

他确信,如果让第8集团军的一个师有机会从莱特岛出发并夺取马尼拉,克鲁格就会耐不住性子做出反应。因为克鲁格仍然对第6集团军在新关岛取得的成就几乎被人淡忘的事实耿耿于怀。让艾克尔伯格的第8集团军在战争最后关头大出风头,从第6集团军手上夺走解放马尼拉的荣誉是无法忍受的。克鲁格最终同意了麦克阿瑟的要求,第6集团军将发动进攻,占领那座城市——马尼拉。

第8集团军做出最大贡献的要数其最为精锐的部队,第11空降师。甚至是在麦克阿瑟登陆吕宋前,总司令部就计划让这支部队在距离马尼拉南部45英里的纳苏格布海湾展开海陆进攻,并展开侦察,了解吕宋南部的防守情况。然而,如今,麦克阿瑟对如何部署有了不同的观点。萨瑟兰直言不讳地告诉艾克尔伯格,“麦克阿瑟将军有可能会让你攻占马尼拉。”肯尼确认了此事。他告诉艾克尔伯格,麦克阿瑟曾说过,如果艾克尔伯格大胆使用第11空降师,并率先占领马尼拉,他会让艾克尔伯格成为“马尼拉的国王”,所有暗示指出:他可能获得第四颗银星,而且在进攻中的作用相当于克鲁格解放吕宋的作用,甚至可能更大。

肯尼建议艾克尔伯格取消第11空降师在纳苏格布海湾的登陆行动。而应该让整个师的兵力投入到位于城市南端的尼科尔斯飞机场,距离市中心仅仅3英里。麦克阿瑟曾敦促艾克尔伯格展开一次和这次同样大胆的行动,就是在登陆霍兰迪亚的头一天,当时麦克阿瑟让他再向前100英里,趁日军还在霍兰迪亚进攻下苟延残喘之即夺取瓦克德乌。艾克尔伯格畏缩不前,因此,麦克阿瑟失去了加快进攻速度提前四周达到目的地的机会。

自那以后,麦克阿瑟开始极力增强艾克尔伯格的信心。在第8集团军接管莱特岛前,他曾告诉艾克尔伯格,他希望他成为现代的杰布·斯图尔特或斯通沃尔·杰克逊,能够大胆把握机会,来个出其不意,让敌军措手不及。艾克尔伯格对这种说法欣然接受。

现在就是艾克尔伯格的第二次机会。通过突击占领尼科尔斯飞机场,让美军在2月1日或左右进军马尼拉,这就正是现代杰布·斯图尔特或斯通沃尔·杰克逊会做的事。哎呀,可怜的艾克尔伯格!尽管他风度翩翩,个性迷人,聪明而勇敢,但他缺少洞察力,没有审时度势。攻占尼科尔斯飞机场?太冒险了。太危险了。他坚持要在纳苏格布海湾安全登陆,尽管这样他距离马尼拉还是很远。

肯尼警告艾克尔伯格,如果他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可能在战争的剩余时间里在菲律宾或其他地方执行次要作战任务,如消除一些日军残部。艾克尔伯格感到震惊。他不愿意相信肯尼和他说的话,认为这肯定是个笑话。肯尼看错人了。麦克阿瑟这次更是看错人了。

艾克尔伯格没有看到现在唯一的战略目标就是马尼拉,唯一正确的用兵就是让整个第11空降师在尼科尔斯飞机场登陆,并投入战争。如果第二次世界大战教给空降部队什么的话,那就是尽可能靠近你的目标降落。伞兵和滑翔机飞行员装备太轻,不能长时间在地面上战斗前进。与其在陆地上浴血奋战,还不如在降落过程中作出少许牺牲。两次战斗空降在麦克阿瑟的战地是在纳扎布和诺埃姆福尔,这让第503空降步兵团就降落在目标位置,而不是距离目标的几英里以外,两次作战都成功了。

第11空降团只有8000人,但都是训练有素,听从指挥,身经百战,信心十足,迫不及待地要在首场战斗中一鸣惊人。只要艾克尔伯格同意空降,肯尼愿意提供给所需要的所有的空中支援,以确保尼科尔斯机场,但艾克尔伯格拒绝了。他还是坚持原计划,在纳苏格布湾登陆,从那里向尼科尔斯飞机场进军。

1月31日,第11空降师在马尼拉的竞赛中的作用开始发挥,该师两个滑翔步兵团都乘坐登陆艇准备向纳苏格布海湾进行海陆进攻。唯一的空降团将于三天后降落占领离登陆滩头10英里的高地。空降师越是接近离马尼拉南部近郊,遇到的防守就越猛烈。唯一能够进城的方法,日军已经严密部署,而第11空降师正试图由这条路前进。进攻陷入停滞,日军防御队迫使他们停留在离尼科尔斯飞机场两英里处。

这次失败意味着艾克尔伯格失去了他的第四颗星,而在他自己看来,他曾经是个英勇,敢于冒险的陆军指挥官,和克鲁格不同,只会逃避风险。他试图说服自己,第11空降师在纳苏格布海湾的登陆和向尼科尔斯飞机场历经艰辛的进攻是战争中最为突出的伟绩。但这并没有得到麦克阿瑟,、日军或美国陆军认可,吕宋战役的正式历史也不能苟同。

艾克尔伯格从没想明白他的前程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也不曾理解克鲁格为什么能成为四星上将,而他自己却不能。就麦克阿瑟而言,他做得已经很公正了。他曾给艾克尔伯格两次绝佳的机会,而他都没有抓住。艾克尔伯格总结认为,他在晋升一事上被欺骗了,他认为自己作为集团军司令官理应得到晋升。。他变得自怨自艾,痛苦不堪。他以前那种开朗豁达的个性变成对麦克阿瑟的憎恨,他把麦克阿瑟看成一个大骗子和自己的头号敌人。

在艾克尔伯格拒绝让第11空降师突击夺取尼科尔斯,麦克阿瑟将所有的精力转向了来自北部的竞赛中。他鼓励、监督,从一定程度上,也参与到其中。1月29日,他那他的战地指挥部从达古潘镇以南50英里处,住进路易斯西塔种植园的一座大型的粉刷着白灰的榨糖厂,就在塔拉镇外。

第六集团军的两个最棒的师被选为相互竞争夺取马尼拉:第1骑兵师计划在1月27日抵达林加廷湾海湾,然后沿5号公路进军;第37师将从克拉克飞机场附近的驻地出发,沿3号公路前进。实际上,第37师已经处于林加廷湾到马尼拉的中间,但第1骑兵师有更多的机动性,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团队精神,认为自己是陆军中最好的师。有些评论员曾说过,这并不是真正的比赛,因为第1骑兵师占有巨大的机动优势。事实上,第二次世界战争期间,美国的一个步兵团拥有将近4000辆车,主要是吉普车和卡车。那些步兵几乎都不需要步行。此外还拥有一个坦克营。第37师和第1骑兵师一样,也有同样好的条件赢得胜利。

麦克阿瑟急于进攻马尼拉的迫切心情常常驱使着他叫吉普车开到先遣部队的前面。1月30日,在克拉克飞机场附近,麦克阿瑟打算让车开到交火区域,日军3挺机枪在他的左边不到100码处,正向他右边的也不到100码处的美军炮兵连射击。而炮兵连则通过粗略瞄准向藏在战壕里的日军射击。

同时,第1骑兵师正从林加廷湾海湾的海滩向南前进。当晚,麦克阿瑟见到维恩·D·马奇师长并告诉他,“去马尼拉。我不管你怎么做到,但目标就是去到那里,而且要快。要避免人员伤亡。绕过日本鬼子也好,对抗日本鬼子也罢,就是要到达马尼拉。解放圣托马斯集中营的战俘。占领马拉卡南宫和议会大厦。

马奇组织了一支由800名斗志昂扬的志愿者组成的飞虎队,分乘吉普车、卡车和轻型坦克向城市马尼拉全速前进。两天后,这支队伍到达马尼拉东北方向75英里的甲万那端。骑兵师的战士们穿过河流,迫使日军离开甲万那端,并上了5号公路。这支飞虎队在6小时内行进75英里,在2月4日黄昏时刻到达马尼拉市区。第37师沿3号公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12小时,于第二天清晨到达马尼拉。

麦克阿瑟实现了他登陆后四周内达到马尼拉的誓言。他同时希望用一支精干、行动快速的部队迅速突破马尼拉,这样日军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部队就能解救关押在市里和周边的几千名的盟军俘虏。如果他的部队快速进城,就可以不战而拿下这些集中营。但如果他要展开浴血奋战的包围战,就很容易提醒日军在无望的最后时刻,大举屠杀所有的战俘。这些天来,麦克阿瑟对盟国战俘的命运深深地担忧。

2月5日早晨,第1骑兵师的飞虎队插入到城郊北部,并直向圣托马斯大学进发。日军在那里关押着3500名俘虏,主要是美国公民。同时,第37师前往比利比德监狱。他们赶在日军炸毁峡谷上的一座桥前将其占领,不战就占领了比利比德监狱,释放了那里的800名囚徒。

当晚,马奇报告麦克阿瑟,询问他是否想要加入第1骑兵师主力部队于第二天清晨进入马尼拉。麦克阿瑟的回复是及时而充满热情的肯定,但他从塔拉镇离开的时间却被从华盛顿来的几封需要紧急回复的电报给耽搁了。2月6日上午,他才赶到第1骑兵师的先头部队,他们停留在离马尼拉北部10英里处。就在麦克阿瑟的吉普车停下的前几分钟,日军炸毁了横跨在峡谷上的大桥,这座桥就在骑兵师前方一英里。马奇的工兵带来了坏消息:这至少需要12个小时才能在峡谷上建起贝利桥。麦克阿瑟垂头丧气地回到路易斯西塔种植园,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夜幕降临前,第1骑兵师和第37步兵师大举进入马尼拉。第二天,麦克阿瑟忙于阅读和起草电报,无法离开那个榨糖厂,但那天晚上,他发表了一份胜利公报:“我军正快速消灭马尼拉的敌人……”彻底歼灭市区的顽抗之敌“就在眼前”。这是完全的乐观主义,有点过分乐观的宣告。对于成功的指挥官来说,自信是必需的,但麦克阿瑟往往对待坏消息过于悲观,而对于和现实有些相似的好消息就得意忘形,到头来不多是转瞬即逝的平庸现实。

2月7日,他终于可以去马尼拉了。麦克阿瑟、埃格伯格、莱尔巴斯和其他十来个司令部的先遣部队的参谋人员分别乘坐吉普车从塔拉镇前往马尼拉。麦克阿瑟径直去了比利比德监狱。第一个迎接他的囚徒看起来就像一具骷髅,勉强行礼问候。“欢迎您来到比利比德来,长官。”这位似乎虚弱得站都站不住,瘦得皮包骨头的人说道。他说自己是沃伦·威尔逊少校,是陆军军医,兼负责监狱医院事务的高级军官。

麦克阿瑟和这位就像是幽灵的人握了握手,质朴地说:“我很高兴能回到这里。”

走入监狱后,他发现自己就像是在但丁曾描绘过的那种惨不忍睹的景象,让人难以忍受成为其中一部分的巨大痛苦。数百人抬头注视着他,这些人看起来太虚弱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从他们躺着的地方努力微笑着,像一具具尸体一样直挺挺地躺在肮脏的地方,虽生犹死,好像随时都要下葬。他轻轻地和他们握手,或拍拍他们的肩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您做到了。”他们其中一个犯人轻声说。

“我来晚了,”他说道,满怀歉意,“但我们最终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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