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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只当染小疾

苏幕与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他脚下使力,身体腾空,轻点了下亭子边的座椅,借着这个力道跃过水面,稳稳落在对侧,捞起了半边身体浸在水里的昏迷的唐韵礼,然后横抱起她,身形一晃便不见了。

——————

湟水城的城郊有一处很大的宅院,院中矗立着一座高阁,名曰“泽畔”。传闻这泽畔阁的阁主是一位神医,小医馆所束手无策的病,在他手里都能够治好,当然价格也会贵些。而这神医行医别有一套他自己的原则,若遇到穷苦人,他往往只象征性收取几文钱,有时甚至药费也不收,可若是富贵人家子弟来就医,费用可就高了。而最奇怪的是,这神医的技术远高于宫中的御医,却辞退一切来自皇宫的邀请,并且从不入宫。

虽说这宅院地处城郊,可湟水城这天子脚下的城郊地价也是很贵的,这阁主盘得下周遭这么大一块地作为宅院,其富有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此时泽畔阁中,苏幕与正立于一长串高大的檀木药柜之前,药柜之高大足以放下数百位药。苏幕与接连开了许多抽屉,取药,秤好,收进一个很大的纸包之中。

一位黑衣劲装男子立于一侧,看着他装好了药,问道:“王妃是怎么了。”

苏幕与面色很是凝重,半晌才缓缓答道:

“她中了剧毒。”

“中毒?”黑衣男子讶异到,“怎么会,王妃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府上统一做的饭菜,又不曾踏出府去……”

苏幕与摇摇头:“这毒来历太不简单,别说她是如何中的毒,就是这毒的种类我都还需要再好好研究……”

“可是这药不是都……”

苏幕与微微皱眉道:“我这副药至多能缓解她症状,降低毒素扩散的速度,却完全不能解开这毒——你先将这药送去,命人煎好药让她服下,若再晚些,毒攻入心脉,就怕是来不及了。”

黑衣男子应下,接过药便迅速从窗口翻出去,往四王府的方向去了。

而这黑衣男子正是黎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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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与有些担忧地望向四王府的方向,右手边不薄的一沓宣纸,工整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都是他对唐韵礼所中之毒的分析和配置药方的草稿。

——————

唐韵礼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寝室的床上,她撑着床沿,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然而浑身不存半点气力,最终只能保持这个姿势躺在床上。冬苡趴在她的床边,看样子是照顾她到很晚,不小心已经睡着了。

唐韵礼的口中尚存有些淡淡的中药味,头已经不再痛了,只是回想起昨晚的事,不真实的就好像是场梦。

苏幕与。

这个名字之于她,太甜蜜,也太痛苦了。

他终于只能做为她脑海中的影像,做为她不愿触碰的伤,做为她无法实现的念想。她负了他,也错过了他,当她真正要陷入绝望时,他却又出现在他面前——在这个不同的时空,在这个本来不可能遇见他的世界。

那时微风盈盈,轻轻扫过竹叶、拂过水面。那时天地静寂,唯听见他柔和的声音。那时月色朦胧,却见他宛然一笑,天地间万物都为之倾倒,那笑比月光还温柔。

一如那年她初见他,他也这样笑着说:“我叫苏幕与。”

然而此时此刻,她全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抑或从头到尾就并无苏幕与这个人,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呢。

——————

唐韵礼在床上静躺养病养了一整天,吃了不少黎陌送来的苦药,待体力恢复了些,刚能下地,就迫不及待地往出跑,差点摔个嘴啃泥,幸而有冬苡在一旁搀扶着。

凭借着记忆,她七拐八绕着又来到前些夜碰见苏幕与的地方。还是那样的流水凉亭、石板小道、碧色竹林,却再不见那人着一身素净,垂下头温柔抚琴的样子。

——————

然而当天夜晚,唐韵礼的头又开始痛了,这一次,牵连心肺,贯穿筋骨,痛彻心扉。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数日,唐韵礼渐渐发现,每天晚上到了固定的时间,这疼痛就如同倒带重播一般再次发生,疼到她大汗淋漓,完全昏厥,睁眼醒来就又是第二天。她甚至从每日下午就开始惦记着担忧着,夜幕一旦降临,她就又要经受一番天昏地暗的痛楚。

就这样唐韵礼每天晚上疼得死去活来,冬苡忙不迭端药送水,照顾唐韵礼也累得死去活来,夜夜都趴在她床边就昏睡过去。冬苡实实在在让她感动,她开始不愿将冬苡看作她的一个丫鬟,而是她的一个亲妹妹,她想告诉她,只是病发时完全没有余力去说,而病好时她又没有机会去说。

看到冬苡的神情,她明白,这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可是她问,冬苡就立刻转开话题,绝不提一个字。

——————

拖着这样的身体,她也仍然没有放弃找苏幕与,反正她也无事可做,索性她就天天找。毕竟这那天夜里的头痛太真实,她怎么也不相信那是梦。白天病未发作的时候,她就满府的走,心里脑海里全是他的眉眼,他的笑颜——还有前世,他消失之前的满眼诧异。

如果他与她相同遭遇,穿越到这个世界,那她一定要找到他,亲口告诉他那天的话不过酒后胡言乱语,绝不是她的真心。

可如果不是呢……那夜他分明问了她的名字,他的笑他的注视虽然温柔可是又那么疏离……那这个苏幕与又是谁呢?

——————

这天夜幕落下,唐韵礼早早靠在床头等待着痛楚袭来,半晌,她仍安然无恙。唐韵礼有些受宠若惊,窃喜之下又觉得夜晚遇见苏幕与的可能或许会大,她担心会突然病发,便唤来冬苡,要她陪自己出院走走。没有多想,这一走,唐韵礼还是来到那竹林流水前了。

“小姐您没事吗!您真没事吗?”冬苡挽着唐韵礼,不断担忧道。她听了唐韵礼的话,真就再也没有叫过她“王妃”。

“以后不要叫’您’,冬苡,多疏离啊——这几天真辛苦你,如果没有你,我……”唐韵礼没说完,隔着翠竹,一眼望见对岸一道素白的纤长的身影,而对方却在她看见他的那一瞬,转身就走,脚步匆匆。

“冬苡,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唐韵礼一边说着,不等冬苡答应,就一溜烟小跑而去,遥遥喊道,“千万别跟来!”

冬苡看着远处唐韵礼慢慢缩小的身影,一时愣在原地。她担心的要命,想追上去,而唐韵礼又不让。冬苡急的原地打转,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直担心得她小声念起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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