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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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本无早朝。几位文武机要大臣却是早早地进了宫，去到御书房内，奉召议事。刺客行刺之事还历历在目，唐王心头的怒火和惊惧至今未消去分毫。急于攻伐吴越的唐王，这会儿便跟诸位大臣商议，不知不觉便已讨论了近一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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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热议之际，右丞相韩熙文，因近日熬夜，且心绪不宁休眠不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站立和争论，一时口干舌燥，很有些体力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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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这时，执事太监悄悄的缓步进来禀报，让一众人困马乏的朝廷重臣们得以喘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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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陛下，建初寺方丈守意禅师，携弟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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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快快请来。”
唐王虽是听得有些意外，在群臣小声议论之际，却急忙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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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建初寺，可是大有来头。它是继洛阳白马寺之后，中土第二座寺庙，且为江南首寺。历朝都是佛教著名伽蓝，江南中心道场之一。历代高僧辈出，实乃金陵古刹。如今的主持方丈守意禅师，亦是德高望重。当年先王在世之时，也是尊为上宾，恭问禅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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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念及此处，便想着新春佳节将至，普天同庆之际，正好依历，借佛门再搞一场祈福****。重新彰显一次皇家威严，圣主恩泽，以祈丰年，以笼兆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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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衣素袍的守意禅师及几位弟子进到殿内。唐王和众位大臣见罢，心头便很有些不得言说的不痛快。想着这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内，眼前这几个入宫面圣的和尚，居然也不曾稍加修饰。先王身前御赐良多，锡杖，袈裟，念珠，锦袍，无不镶金嵌宝，沾银带玉。这会儿，却全都如故至于寺院库房，如故封存。真是素净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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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的兴致一时间便折去了大半。一等守意禅师开口，唐王的情绪更是跌入谷底，并顿时愤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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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衲斗胆，请陛下收回攻伐吴越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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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而宫城一角，被撞响的晨钟，发出惊鸿之声。震彻四方。引的栖于枝桠的飞鸟，一时躁动，振翅而起，逃逸四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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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弓之鸟，兜兜转转地在城里飞掠了好久，终于觅得自认安稳的所在，停歇在河边的柳树之上。凉风徐徐，摇曳着枝条，缓缓晃动，雀鸟却是迎着晨曦，温润的暖意，享受得眯起眼睛，打起了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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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按时出现的一众內侍，还在殿外候着。里面，佛门弟子与主战的群臣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争辩了一通，这会儿由唐王喝止，这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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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意禅师意欲进言，却被唐王抬手喝阻。
“寡人心意已决，禅师不必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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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伐杀戮，寡人也深知罪孽深重。只是，如今开疆扩土，势在必行。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佛门止战，寡人亦有好生之德。此次出兵，必严明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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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将军，此次攻伐吴越，务必严令军纪，勿扰百姓。降兵败将者不斩，手无寸铁者不杀。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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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
群臣异口同声，叩拜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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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劝谏良久的守意禅师见状，便不复多言，欲起身告退。却是被唐王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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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来的正巧，寡人刚得中州诏旨。”
“诏书上说：‘如今天下纷乱，民心沉浮。璺帝感念苍生疾苦，欲承天朝祖制，命神州各国重开佛门灵童之制，甄别候选，前往帝都洛阳，参加掣选****，推举现世灵童，以安社稷，以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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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唐王拂袖一挥，命人将中州下发的诏书给守意禅师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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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意方丈，眼见着太监递来的诏书，就摆在面前。却未叩拜接下，而是眉头紧锁，一时仿佛仍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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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诏在此，建初寺方丈守意，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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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远远的大声说到，打断了禅师的思绪。守意方丈这才又看了眼诏书，恭敬的收下。礼毕之后，便携众弟子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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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蜚议之际，唐王仍旧不动声色的注视着众僧远去的背影。一旁侍立的右丞相韩熙文至始至终未发一言，此时也只是默默望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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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初寺一众僧人出宫，沿秦淮河一路返回寺内。起先在与众师兄一起进宫，却留在殿外等候了多时的妙来，一见师兄尘微随方丈等人出来，便凑了上去。一边亲近一边询问之前宫里的情况。尘微如故和蔼，只微笑着让妙来跟上，一同回去，不曾多说些什么。妙来只好悄悄踱步去到队列末尾，跟另几位师兄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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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来。”
方丈头也没回，之轻轻一句，便让妙来急忙奔回了尘微身边，跟在身后，和一众弟子一起，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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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城门刚开不久。一早的街上，往来的人已络绎不绝，叫卖之声也已开始此起彼伏。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星罗棋布，密密麻麻，林立两旁的商铺店家，这会儿也跟着陆续撤去门帘，装点布置之后，准备开张迎客。整座城市，慵懒而忙碌着，如同哈欠连连的主妇，一边还倦怠不堪，一边却已开始娴熟的操持起家务来了。一时间，孩童嬉闹，婴儿啼哭之声不断，鸡鸣狗吠之音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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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们避过市集，缓步走在秦淮河边。此刻，莺歌燕舞尚早，游人未至，成排的柳树亦散尽翠叶，收敛了金黄，在冷风徐徐之中，轻慢摇曳，倒也清净。偶尔途径的雀鸟也不过是叽喳两声罢了，翔掠而去，不曾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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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穆的当下，前进的队列里，也只剩下了妙来，还在时不时的缠着尘微师兄说话。问着听来的‘灵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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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来磨了好久，尘微还是笑而不语。直到方丈准允，尘微这才开口解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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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微，你与妙来，来我寺时日虽短，但当日大明禅寺方丈向我推荐你来此地进修之时，便对你的才学赞不绝口，说你博闻广习，百年一遇。如今，旧制黜废，已有经年，你若知晓，便略说一二。难得，妙来身为随侍，也这般求知若渴，而你这班师兄弟里，大概也是知者甚少。不妨一起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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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方丈。”
尘微双手合十，行礼完毕，便朝着妙来，介绍起这‘灵童’制度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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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灵童之制，始于天朝初年。继位后励精图治，开创了一代盛世的太宗皇帝，贞观年间，便命天相星官李淳风、袁天罡二人推算国运，得著《推背图》一书。其文玄妙，讳莫如深，却有天朝气数不及三百，帝位相传二一即尽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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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微，言归正传。坊间传闻，道听途说之言，不讲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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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方丈。”
尘微再次行礼，继续说到。
“于是，太宗崇道礼佛，以图王朝永固，帝位世代相传。后下旨，一统天下道家，编制仪典。又命中土佛门开启灵童甄选之制，寻立当世灵童，护佑黎民，定国安邦。后续继位的诸多皇帝，都依循祖制，灵童之制得以延续百年。期间又遇高宗及武后时，数次迎奉佛骨，佛门光耀，一时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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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及中宗，睿宗，到玄宗继位之时，灵童之制虽历经朝臣力谏，声言武后乱政，提议废黜，但一直未得准允，延续了下来。直至‘安史兵乱’爆发，天朝宗室为之一震。其后，国力衰退，藩镇崛起。玄宗退位，新主继立，为笼络人心，灵童之制就此被废黜，直至天朝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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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啊。”
妙来吃着手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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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太宗所立规制，以帝都洛阳为中心，天下丛林分为东、南、西、北，四方，由佛门金、银、铜、铁四位转轮王统辖总领。每方区域内的寺庙选派弟子，报送州府一级寺院；后经数年佛门经学苦修，再行甄别，报送四方总院所在的寺院，得当地总院之内的转轮王亲授佛法，再行苦修数年，最后以该转轮王座下弟子的身份，前往洛阳白马寺，参加最终的掣选比试，获胜者，及当选当世灵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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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童，是佛门子弟的无上荣耀。其当选之日，便可执掌天下佛门。历代灵童，又多为当朝护国，帝师。上至天子，下至黎民，无不顶礼膜拜，虔诚供养，可谓地位超然，尊贵无比。不仅如此，灵童当选之后，据说都可以从当世四大转轮王那里，学习佛门千百年来都密而不传的最高武学及究极奥义。一旦学成，谓可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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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噢！”
妙来情不自禁一阵惊呼，惹得一众弟子侧目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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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随即示意，众人便又默然。复行几步，妙来一抬头，建初寺的大门便已近在眼前，远眺着秦淮河上，依波轻泛的一叶叶扁舟，正由远及近的飘荡而来。妙来深吸了口气，长舒之后，便收起心里那点点杂念，和眼中的那些许艳羡，疾步朝前，跟上一众师兄，一起跨进院门，重又入到不受凡俗侵扰，清幽自律的庙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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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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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二圣”之一的慕容白，自与南宫玉从皇宫出来之后，便跟着一同去到了南宫世家府邸。开始教授其女南宫秋月剑法。而两人在皇宫中救驾之后，将所得封赏之金银物品悉数委托当值将官，分发给了受行刺之事牵连，枉受诛连的将校家眷及被处分的兵士。如此高风亮节之事，秘而不宣，当晚行刺之事，却在坊间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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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市侩，捕风捉影，添油加醋，愣是将唐王意欲伐越的军务机要，正儿八经，堂而皇之地给传了出去。经由街头巷尾的好事之徒一通疯传，很快，唐越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便已铺天盖地，世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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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外出办事的高员外，午膳时分匆匆回到了府上，一见孟府头人孟诏德，便过去将听来的坊间传言讲了出来。孟诏德听罢，镇定的安抚了高员外几句。没多久赶回来的孟府管家和布凡道人，便都证实了这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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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封锁了消息，不予置评。属下却是查到，驻守北疆的唐军已南下前往越国边境集结。看来坊间所传，并非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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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如何是好啊？”
高员外急得直跺脚，连拍大腿，焦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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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局势未明，唐王的诏书未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孟诏德建言，高员外却是听得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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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乱世，江南偏安一时，这仗是早晚要打的。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布凡道人说完，高员外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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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员外不如与我等同回扬州，返回家中，打点一二。若真有风吹草动，也好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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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我也正好回村子看看。咱们就一同前去吧。”
布凡道人起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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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多谢孟贤弟值此危难之际，仗义相助！我这就让下人去准备车马。”
“哎，员外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对对，一家人，一家人，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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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外，……额，我没有别的意思……。”
高员外转忧为喜，高高兴兴地跑去准备了，便没听得孟诏德在后边补上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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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布凡道人的吩咐，庆山和一鸣两人就暂时返回了玄真观。高慧则恋恋不舍地，跟随父亲高员外上车，跟庆山和一鸣挥别之后，便随同孟府及布凡道人一行，驶出金陵，往扬州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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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队光天化日之下，身着黑衣的夜鸮营人马，正快速通过城门，往皇宫疾驰而去。不久，护送的车驾上下来的冯兗，便率着手下的一名亲信，疾步入宫，进到御书房内觐见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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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唐王正和右丞相韩熙文议事。唐王自冯兗口中得知，闽国使团在国境附近遭遇伏击，无一生还。听罢，并无惊异，只是轻描淡写的‘噢。’了一声，随后放下了手中右丞相先前呈上的讨越檄文，回到龙椅上，在案前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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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原本眼不见心不烦的右丞相，这会儿听闻闽国使团被伏击的消息，颇感意外，便忍不住抬头看了冯兗一眼。而冯兗这会儿，才抱拳作揖，恭敬地给右丞相韩熙文行了礼。礼毕起身，冯兗脸上虽是隐忍，未将得宠之后的骄纵溢于言表。韩熙文却依旧心生厌恶，便转头向唐王行礼。正欲开口进言之际，只听得冯兗身后跪侍的收下，又将另一个叫人震惊的消息呈报上来。
“禀陛下，夜鸮营受命清剿越国使团一事，现已完成。使团上下，共计三十二人，悉数击杀，无一人逃脱，特此前来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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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一旁的韩熙文，心中暗暗吃惊，朝冯兗那边看去时，得见的依旧是这“砚卿”如故的趾高气昂。
“回禀陛下，夜鸮营此次完全依照陛下的意思，等越国使团踏上越国国境之后才动的手。虽遇到前来接应的越军拼死抵抗，仍旧圆满完成了任务，全身而退。且未留一丝马脚。我守边部队，也当即关闭了整条边境。前后衔接，可谓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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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办得好！”
唐王大悦，在案前拍手称快。
“总算是杀了杀这老财迷的锐气！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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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一旁沉默良久的右丞相，此刻忧心忡忡，便开口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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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越国一战，看来已不可避免。而今，闽国使团又同时遭袭，此等巧合，着实蹊跷。是否下令彻查，是否存有幕后指使，意图不轨。另外，一旦我国与越军交战，闽国方面，是否需要派出使臣前往游说安抚，避免事态升级，让我军陷于两线作战的被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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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丞相所言极是。……但据臣下获悉，这不过是边境流寇谋财害命之举，并无内情。如今之计，倒是可以依照丞相之意，派出使节前往闽国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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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
唐王大声回应，引的两位大臣急忙收声，恭敬的俯首侧立去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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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明！闽主生性优柔，，必不敢贸然造次。只等与越国的战事一开，我军赢下几仗，便可杀鸡儆猴，震慑一二。”
冯兗一番溜须，听得唐王微微一笑，一旁的丞相韩熙文却是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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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只是流寇所为，还请陛下依制按律，派遣使节出使闽国，通报一下，也好‘有理，有节’，不落人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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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依丞相之意，即可派人将闽国使团遇袭一事，查明原委，通禀其主。”
“砚卿，此事就叫给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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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领旨。”
冯兗俯首应声之际，不忘偷偷瞄了一旁的丞相一眼。嘴角微微一翘，一阵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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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丞相面前，得了便宜的‘砚卿’冯兗，顾不上在唐王面前继续卖乖，没多久，就匆匆赶回府邸，去到了中州密使的屋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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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既然唐王依计，下令歼灭了越国使团，已提前与越国开战。您命霜虎大人带队截杀闽国使团一行，又是为何？”
冯兗风尘仆仆赶到，拱手行礼，向密使询问，语声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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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次南下，意在辅助圣上夺取江南。江南诸邦向来同气连枝，彼此相安无事。如今这么一搅和，唐越交战既已做实，何不加些柴火把闽国也稍带进去。局势越乱，于圣上的霸业岂不越是有理？冯大人既已弃暗投明，效忠圣上，该不会还担心唐王两线作战，因此损耗国力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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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敢。”
“属下愚钝，经大人提点，在下茅塞顿开。唐王如今已决意弃楚，若此时又与越闽同时开战，必倾举国之力。无论获胜与否，必损耗不计。如此一来，只等拿下南楚，那么这战至疲累的三国，便再无抵抗之力，江南之地，便可尽归圣上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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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哈哈哈。”
密使放生大笑之际，冯兗连连恭谦行礼，并悄悄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个不停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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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来，霜虎行事一向干净利索，冯大人还是有办法查得蛛丝马迹，果然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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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见笑。都是霜虎大人艺高人胆大，未拘泥细枝末节，小的这才侥幸获悉。”
冯兗说完，偷瞄了一眼密使身后站着的霜虎，却是被他冷峻的眼神刺到，这才悻悻的急忙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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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冯兗退出门外。中州密使，转而向身旁的霜虎说到：
“此次，冯兗获悉截杀闽国使团一事，足见其并无死心塌地效忠，暗地里仍旧密行监视。这倒不足为惧，后续找机会震慑一下即可。却是他麾下的夜鸮营，专职刺探，暗杀之事，不容小觑。日后行事，切不可再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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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明白，之前是属下一时疏忽，往大人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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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江南之地，虽不比你们辽国民风彪悍，却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中原武林更是人杰济济。想你之前交手的南宫玉，其所在的南宫世家，便名列中原四大剑术世家，且至排名第三。而另一位，慕容白，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有‘剑圣’之称。其与之并称‘秋白二圣’的兄长慕容秋，剑法精妙，更是不在其下。而两人在道家，都还只是阴阳两派的分派统领而已，其门宗，太一真人的修为更深不可测。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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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人提醒，属下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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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老夫一时多嘴，还请霜虎大人见谅。”
“素闻贵派，高手如云。沉寂辽境多年，如今南下，染指中原，贵派是否也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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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职阶卑微，只是奉命行事。与大人一样，各为其主，各谋其事罢了。我等所行之事，与圣上的宏图霸业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再说，若真是不利于圣上一统天下的伟业，我派中人便也无从得到圣上的支持，得以与大人您一起南下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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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言之有理。呵呵。……那就有劳贵派，鼎力相助，促圣上早成霸业，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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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虎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大人完成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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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虎继续冷面的跟密使客套，脑子里却仍回想着先前与之交手的南宫玉和慕容白。一时间，咬了咬牙关，暗下决心，誓要将这班所谓的中原高手悉数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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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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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离唐国帝都金陵，一路向北。越过重山，涉过万川。跨过波涛滚滚的长江天堑，穿越江北整片中州的广阔国土，崇山峻岭，直至大漠戈壁的边关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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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掠过广袤无垠的戈壁，草原以及漫无边际的大漠之后。位于中土以北，荒原腹地，这才出现了些许人烟，星罗棋布的村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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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牧马人驱赶，浩荡驰骋的庞大马群，越过山坡，扬起的尘土渐渐平息落定，远处，这才陡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城池。铜墙铁壁一般屹立在谷地中央，俨然一位巨人，顶天立地。而这，便到了已与中州征战厮杀多年，屹立于北方草原荒漠之上的大辽帝国都城——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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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朝崩裂，中原陷入连年战乱之际，一名契丹贵族，经过多年努力，统一了契丹各部，并于公元916年，自立为“天皇帝”，建立大辽。自大辽太祖定都上京之日起，这座巍峨的巨大城市，便以东西流向，拦腰穿行其间的潢河为界，分为南北两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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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面被称为汉城，是以“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制汉”国政治理之下的汉族聚居之地。北面经吊桥，塔楼相连接的北城则是辽国宗室聚居的皇城所在。其外墙要比高大的汉城城墙还要高去一倍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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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人口稠密，商旅往来频繁，市集繁荣喧闹的汉城城区之后，庄严肃穆的皇城城门立于吊桥另一端。数十名兵士推开厚重的纯铜大门，等城楼之上多名士兵转动巨大齿轮，拉动着数十丈宽幅，满布尖锐钩刺，精钢铁链编制的巨网底端的横条巨木，缓缓上升之后。又经拢长的门洞之内几丈宽，布满尖兵利刃的陷地机关，经门道尽头的兵士启动开关将厚重的铁板覆辙完毕之后，这才得以穿过重重哨卡和巡逻部队，进入皇城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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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刚刚承袭王位的新任辽主耶律厄，正在皇宫大殿之内，接见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节，前来朝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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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辽国新主，向来醉心于中原文化。不仅重用多位汉人为臣，更是采取相对宽松的政策来管理和安抚其辽阔国境之上，包括汉族在内的各大异族。不仅在其登基后不久，便依照汉制，举国欢庆了元旦新春；更是在岁正之月，迎娶了一位异族少女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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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黎妃的这位少女，其氏族来自中土，栖居辽境多年，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却机缘巧合，为辽主所遇。辽主耶律厄对这位异族少女青睐有加，不久便力排众议，将其纳入宫中，立为爱妃。而其族人因此也受到封赏，顿时显贵。之后，应黎妃之请，辽主将其老父及诸位近眷一并接入宫中，一起安置在了其为黎氏一族特别修建的后宫别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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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坐落于辽国帝都皇城大内的独家院落，有别于辽国漠北的粗犷壮丽。是经辽主亲自勘定，广集国内汉人工匠，悉心打造的汉式宫院。其间亭台楼榭，参差错落，环山抱水，曲径通幽，一派江南古韵，中土风雅。不仅深得黎妃喜欢，更让周遭毗邻的辽国后妃女眷们艳羡不已。这会儿，又有人驻足附近的楼廊台阁之上，眺望欣赏着这别致的院落，小声议论着，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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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这辽主亲自命名的黎园，较远的一座高楼之上，当今辽国皇后及贴身侍女正与几名嫔妃一起依栏远眺。众人鄙夷的目光瞩目之下，宫中大道之上，正有一行兵士护送着一车遮盖得极为密实的物品，匆匆往黎妃所在的院落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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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奉大王诏令，特将渤海震国今日刚刚进贡的渊海奇珍带来，献予黎妃娘娘品尝。”
车停黎园正门，被值守的侍卫长拦阻下来，领队的宫人急忙上前一步，躬身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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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近日玉体欠安，觐献之物一律详验，方可入园。你们在此稍候片刻，等这批皇后娘娘赠赐的奇花异草查验完毕，再将贡物抬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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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领头的宫人朝里张望了一下，眼见大批盆栽花卉堆满了通路，而查验之人经手的却还只是最前面的寥寥数株而已。便与同行的兵士互看了一眼，脸上随即显出一丝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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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哥，车上贡物，子半之时刚捕自渊海，经震国皇家飞骑护送，疾驰千里，这才未及日半，呈于御前。震国来使建言在先，此物得获，实属难得，务必要赶在日中之前食用，否则肉质腐坏，珍味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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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威震八方，恩泽四海，至我上京帝都，即便是置身内陆深腹，滨海渔获易唾手可得。但这海渊奇珍，还是千载难逢，得之不易。还请小哥通融，尽快让我等将此物带入膳房，妥善处理。好让娘娘早些享用，以此奇珍，滋容养颜，安宁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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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长盯着说话的宫人看了一阵，又瞧了瞧他身后的一干人等和护送的车驾。终于还是挥了挥手，侧过身去，让来人将海珍自车上小心卸下，抬入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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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国海珍交由內侍送入膳房。你二人，随我进来。其余人等一并在外等候。”
侍卫长指点一二，身后鱼贯而出一队侍从宫女，便接手了刚从车上抬下的密实大箱。缓步，送入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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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入者，杀无赦。”
侍卫长一声令下，周遭执勤的兵士起身高喝，应声肃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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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队的宫人与被拦在门外的护卫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便向黎园侍卫长请求：
“我身后这位，是震国送来的御厨。大王命其专职烹饪此次来朝的渊海奇珍。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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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既然如此，他跟你俩一起进来。其余人等园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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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领队拜谢，急忙回头招呼御厨上来。和护卫又相互看过一眼之后，便领着一名下人跟从侍卫长一起进入黎园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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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园子，值守的侍卫长便将三人带入偏门，沿着小道，进入一座大屋。在里面，领队的宫人和跟班，以及一起入园的厨子被蒙上眼睛之后，分开进行搜身检查。所着穿戴，所携物品，事无巨细，一并反复甄别查验。好一会儿，才被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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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队的宫人双目虽闭，却是格外留神的听闻着周遭的动静。留意着一路进来后，所有体察感知到的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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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入园的宫人便被扶着站上了某个高台。脚底一阵松动，让他急忙摸索着抓握住了一柄扶手，未及站稳，只听得一阵机关运作的细碎声响，自己紧接着就感觉天旋地转起来。片刻之后，晕晕乎乎的被架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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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无力之际，宫人也不知自己被擎着走了多远。耳边听得鸟语，鼻息闻的奇香。似乎是穿行于花圃园林之间。却又隐约觉得明暗交替，该是步至堂外，又仿佛转入室内。终于，辗转许久之后，被放下站定，蒙于双眼的布条被摘去。领队这才朦胧的辨识出自己已经身在黎园深处，形单影只的立于某座大殿的中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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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层层珠帘帷帐轻纱后面，隐约见得一婀娜少女，正值出浴。宫人急忙俯首跪下，以示恭敬。私底下却是频频侧目两边，观察着眼睛所及的室内摆设和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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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妃娘娘，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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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
宫人听得一声娇滴滴，于是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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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大王，日理万机，还不忘顾念臣妾。这渊海奇珍，我已命人精心烹制。待会儿，还得有劳你再跑一趟，代妾身我送与大王品尝，以感念大王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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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客气，老奴自当从命。”
领队宫人躬身行礼，答的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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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花园小径旁，假山树丛之后，密道里走出一个身披斗篷，风尘仆仆的蒙面男子，出现在花园内庭。一旁值守的护卫，急忙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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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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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着高大的男子摘下面罩，露出冷峻硬朗的面颊，不曾理会几个兵士的行礼。而是侧目朝着近在咫尺的一册狭窄厢房，看了一眼在里面正恭敬的面朝墙壁，一边行礼，一边自言自语的宫人。随口问了一句。
“这次，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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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大人，是将大王所赐的海珍贡品带来的下人，皇后的细作。”
“哦，那就是老规矩咯？”
“是，老规矩。……大人，头人及列位大人都在秘阁等您。玄武和青龙两位大人都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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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霜虎呢？”
“霜虎大人，尚在江南，仍然有要务在身。”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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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朱雀便犹如一阵疾风般一闪而去。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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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仍旧立于原处的护卫，看了眼小屋里继续受蛊惑而继续沉溺于幻境，自言自语的宫人，彼此相视一笑，继续呆在了原地，侍立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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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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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宽阔的台阶，一路下行，兜兜转转了好一阵。朱雀这才步下最后一节台阶，来到这不知位于何处的幽深密室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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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座宫殿更为贴切。高大的穹顶横跨头顶，离地有数十丈之多。并无多余灯盏照明，以至于上下四周，也全然一片昏暗，辩不得真切。只能从回荡期间，脚步声回响的长久不绝来判断，这幽森的殿堂究竟是多么广大的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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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走下台阶之后，经暗处突然出现的守卫搜身，取下所携兵刃武器之后，继续朝着不远处火光集中之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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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满骸骨，造型嶙峋的祭台前面，朱雀朝着位于众人之前站立的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下跪行礼。
“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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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老者抬手示意免礼。转身将沾满赤红的手放下，旋即被宽大的衣袖覆辙。又朝着一旁示意。之前随进贡的震国海珍一起，跟着领头宫人一并进入黎园的侍从便被人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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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下人，虽是被捆绑住了手脚，嘴里堵着布条，这会儿却是奋力哼哼着，睁大着的眼睛充满了惊惧，极力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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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吧。”
头人一声令下，底下侍立的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头人站至被带上的下人跟前。无论脚边之人如何挣扎，面露哀求声色，始终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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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乍响。头人及被绑之人的脚下，几尺见方的地面，便应声缓缓隆起，开始不断升高。没多久底下火把映照着的众人便已变得渺小而上升还在继续。躺在地上的下人，惊恐之下，已开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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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头人的背后，显现的高墙突然火光冲天，远远望去，升腾的烈焰居然组成了一副巨大的图像，所描绘出的刚好是一个手持利刃的魔神形象。被绑之人虽是辨识不清，却在底下越加高亢的呼喊声中，吓得颤栗不知，失了神智得乱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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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人一脚踏在他的胸前，虽不曾用力，却让此人动弹不得。眼看着老者从新自宽袖中高举出鲜红的双手，脚下之人这会儿已然绝望，不复叫喊，只泪流满面的望着这嘴里振振有词的老者，取出了一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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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穹顶上方的幽暗之处，开始喷洒下连绵的雨滴。落至地上之际，才得以辨识真切，俨然是喷洒的鲜血。随即，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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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幽深的秘阁里人祭的鲜血，在阳光明媚的园中便成了一株株经宫女搬运的鲜活花卉。一样的鲜艳如血。一枚芊芊玉手轻轻拂过之后，这些奇花异草便被送入宫殿内的各处，进行摆放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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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觐见黎妃之后，退出殿外的宫人，自顾的停在了黎园入口处不远的空地之上。面带着诡异的微笑，站立良久。而他眼角的一丝异色，此时也并不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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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等候多时的兵士，正焦急的张望，频频眼神示意，却未得任何回应。未免太过声张，兵士只得继续耐着性子在门外等候。
不久随同宫人进园的贴身侍从和震国御厨也从两边不同的方向走了过来，汇及一处。三人并肩一站之后，侍从和御厨分别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冠和穿戴。侍从轻扶头冠，一并拉直了下榻的脸颊，御厨耸了耸肩，掰直了扭曲个胳膊。随后，三人便一起迈步走出了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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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外的兵士急忙上前相迎，小声问话却毫无回应。一行人等只得默默的掉头，缓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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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墙之内，正在布置的花园里，正忙着翻土的宫人，将新近运抵的一车心土倾倒进坑里，跟着泥土石砾一同落下的，还有那个方才，刚刚离开的，震国御厨的人头。一旁经过的一行內侍，正从膳房里出来，一个个端捧硕大的器皿，往某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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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这一行人才抵达了一处院落。这宽阔的大院之中，满是囚于笼中的猛禽凶兽。众人各自分立，将食器打开，将里面盛放着的一块块，辽主送来的渤海震国所贡的渊海奇珍，悉数倒进了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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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牢笼之内，于是阵阵骚动。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猛兽们，肆无忌惮的撕扯吞咽着，发出一阵阵不绝于耳，令人窒息的恐怖声响。而这些原本响彻远近的可怖之音，却全然被近处楼阁之内传出的绵绵演乐之声所覆辙。于是歌舞升平的粉饰之下，只见得从一只只狰狞巨兽的血盆大口里，不住喷涌着满溢而出的鲜红，流淌一地，连成无边了的血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