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这三年可真是苦了你”斐元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斐元奂起身,“为国家效力,为父皇效力,是孩儿应尽义务和责任。斐元修满意的点点头,下面的侍卫早已迅速抬上了座椅,端上了酒具和一些简易的点心。
“尝尝吧,都是你爱吃的,在哪里想必也吃不到”,对于这个儿子,斐元修可谓相当疼爱,当年付出的心血也是得到了回报,并没有令他失望。
“谢父皇”,斐元奂入座后,一边往杯里斟酒一边冲着对面说道“这位是卫秋宫主吧,早听说你们五炙宫的人个个身怀特技,都是精明悍将,百里挑一的好手,并且精通于刺杀探报,帮帝国也是立下了许多功劳…”斐元奂望着卫秋悠悠的说道。
卫秋面无表情,心里却甚是奇怪,斐元奂一上来就把他们五炙宫大赞一番,不知是到底想说什么,但还是恭敬的回道“三皇子过奖了,正如皇子所说,为国家效力也是小人应尽的义务”
斐元奂端起酒杯悠悠的说道,“卫宫主,此次天世拔选结束,我虽保住了斐元的名次,可是,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日子真不太好过,神洞跟光澈可没少对我下狠手,之前,我已给父皇传信过,若是我没回来,你们必须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但是现在,他们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卫秋心头一怔,“三皇子的意思是……?”
斐元奂并不着急回答,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斐元修,斐元修面不改色,对着大殿之下的人一挥衣袖,“你们先退下吧”
本来就偌大的宫殿,少了这些大小官差后,更是变得空旷无比。
“帮我把他们五皇子的人头给我取回来!”斐元奂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卫秋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斐元奂并不是什么脾气暴躁之人,为人和顺,通情达理,若是不出手争斗,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白面书生,可现在张口就要取人脑袋这样的话却出自他的口中,怎能令人不惊讶。
斐元修也是感到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斐元奂喝了一口酒,“光澈的五皇子光无极虽然实力弱于我,但在拔选中仗着跟天世执法的关系,三方五次的设计陷害我,差点使我淘汰,每每我要取他性命时,那个臭不要脸的执法就会在暗中助他脱险。”,酒杯被他攥的咯吱直响,“现在出了天世,我看谁还能帮他”
“这个……”卫秋抿了抿干枯的嘴唇,转头看向了斐元修。
斐元修看到驶来的目光,微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斐元修的首肯,卫秋这才向斐元奂应道“微臣定会全力去办”
斐元奂笑笑,“也没那么危险,看着吧,过一久光澈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你只需准备守株待兔就好”
西墙靠边的矮脚楼如同蜷着身子的母猫,像是吃饱了一动也不动窝在墙角,蛐蛐被楼上传来的声音吓得慌乱的移动着位置,但怎么跳,也终究离不开这片西墙边的唯一一张草地。
“参军?”宴无浓眉微皱,略带方长的国字脸好像对眼的事并不太满意,“说说理由吧”
宴钟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炼身锻志,尝苦涉险,不是您一直说的嘛…”
宴钟的这句话虽然简单,可是却堪称完美,让宴无挑不出一点刺,如果他进行反驳的话,那可真就是打自己的耳光咯。
这小子,竟然对我的城主之位不感兴趣,还真是让人吃惊,不过不贪慕虚荣功名,也挺好的,像我的儿子。宴无在心里硬是嘀咕了一番,这才回过神舒展了眉头。
宴钟在低下椅子坐着,也不敢抬头,就等着宴无的答复。
“不行!”,这两个字可是着实让宴钟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正要反问,却苦笑着说道“娘,您捣什么乱啊”
董茹走上前一把揪住宴钟的耳朵,“什么?说我捣乱?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是谁把你生下来的,又是谁教你读书写字,是谁把你辛苦养大的…?”
“唉…疼,疼,娘,我错了”宴钟龇牙咧嘴的喊着疼,“我错了还不行嘛”。董茹非但不放手,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人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倒好,还没娶媳妇呢,就不让我插嘴了是不是?”
屋子里的一片叫骂,也是让的宴无一阵头痛,揉了揉太阳穴,“行了,这件事,就让他自己决定吧”
顿时间可谓有人欢喜有人忧,宴钟躲开了董茹纵身跳到一旁,咧着嘴哈哈笑道“谢谢爹!”
董茹可不高兴了,转过头瞪着宴无,“我告诉你,我可只有这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了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我?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只是让他参军,又没让他上战场,再说了,这个年代哪还有战可打”宴无尝试着说服董茹。
董茹一扭头准备看向宴钟,谁知他早就如条泥鳅般溜出了门去。
草皮里的蛐蛐也是被突然袭来的脚步吓得窜动着身子,不经意间却从墙角破损狭窄的缝隙钻了出去,面前的一切似乎比墙的另一边更加广袤,无尽。
数月间的日子转眼即逝,东海的温度也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悄然下降,面临封海,大部分的渔民早已起身回到帝都,准备舒心的度过辛劳一年为数不多的清闲日子。
“娘,我们今年也在这里过冬?”川宁把玩着弩箭向正在烧火的川芩问道。
川芩微微一笑,“那你还想去哪,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川宁苦着脸道“这里人都回帝都去了,那么大的东海周边就剩我们这一户人家了,没了生气,感觉怪冷清的”
川芩也不回话,任凭川宁在一旁唠叨,准备着桌上的饭菜。
入夜,蒙头大睡的川宁打着鼾,即便屋外凛风刺骨,屋内却依旧暖人。川芩关好房门正准备熄灯,屋外的细微声响却引起了她得注意,“沙…沙…”,脚步声?川芩皱起眉头,熄去了火苗。
石屋与那浓浓黑夜快要融为一体时,黑影如同白芒刺眼一闪而过。就像清水中洒上了一滴浊墨,是那么的刺眼,让人无视不了。
“什么人!”川芩冲着屋外轻呵一声。
“唰…唰…”,映着月光的三根细长银针好像突然在屋内乍现一般,没有滑动一点空气,却就这样瞬间杀到了川芩面前,她脚步微移,身子一侧,从眼前呼啸而过的银针狠狠地扎进了身后的石墙,顺着滴下来的绿色黏稠液体散发出淡淡的恶臭。
“雕虫小技,给我滚出来!”川芩伸出手对着墙角的阴暗狠狠一抓,黑影翻身蹿出,竖掌为刀朝向川芩的后颈砍去,川芩冷哼一声,连头都没有回,反手一把按住了黑影的脉门,黑影也不慌,弃掌变肘力度不减,继续向后心砸去。
川芩身子向前微弓,抓着脉门借力把黑影直接甩了出去,黑影在空中本应无处借力,可他却硬生生的转了个角度,指尖一动,亮眼的数根白芒直朝川芩的面门刺去,川芩莲步后移,袖中生风,才飞了一半的银针如同砸在了墙面,哗哗的落了下来。
黑影一掌撑地,右脚落地后顺势一蹭,“嗖,嗖”一把妖艳的弯月匕首从裤脚滑落飞到了半空,手掌撑地给力一拍,整个人如同蓄力的弓箭一般窜了起来,左手接住匕首,直朝川芩劈去。
川芩身子往后一倒,左腿屈膝撑地向前滑去,还没反应过来的黑影只感觉小腹剧烈一痛,川芩的右脚已经踢了上去,虽说看似力度不大,像是只粘到了衣服,可他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撞开了石门狠狠地砸在了屋外。
川芩衣袖一卷,地上的银针被吸了起来,接着脚尖点地,跟了出去,还没等黑影站起来,川芩已是把那带着恶心黏液的银针对准了他的喉咙。
“你自己的毒有些什么作用,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动一下,你的皮肤可就烂了,我想对一个女人来说,没什么比得上自己的容貌吧,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川芩慢慢扯下了黑影的面罩。
的确,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肤如凝雪,吹弹可破,看上去年纪还不大,确切的说,还是一个小女孩…
“谁让你来的,说吧”川芩不关心她的年纪,也不想知道她的名字,她关心的是女孩身后的人。
睁着那双透彻水润的大眼,一副满脸无辜的表情,很难想象她会跑到这已经没人的东海村庄,用着恶心的暗器对着自己出手。所以川芩肯定,这个女孩显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谁。
“哟,我们的公主难道要对一个小女孩下如此狠手吗?”从屋顶传来的声音刺耳的响起,川芩转过身,狭长的美目望着屋顶的女人,心里却打了个咯噔。
“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吧。”女人身形极为修长,夜行衣包裹出来的凹凸身材对男人来说绝对是个致命诱惑,但是对于同样是女人的川芩,却如同虚设,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身子,摆动着长腿在屋顶坐下,“因为我闻到了你丈夫的味道”。
川芩面无表情,“我不会杀一个小女孩的……但杀你,想来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咯咯咯…”女人掩口一笑,清玲般悦耳的声音盖过了身旁的海风,“你杀不了我,我若要走,你拦不住”
川芩柳眉微蹙,“那你来试试”。
女人站起身来抚着自己丝滑的长发,在手指上打了一个圈悠悠道“说起来,这该死的老鬼还欠我一样东西呢??现在却活不见人”
那种酥柔中参杂着暧昧语气听的川芩很不舒服,但是女人却没从她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波动。
哑然一笑,“罢了,我还以为能寻到他,既然没人,那就告辞了”
女人身子一扭,冲着地上的小女孩喊到“既然人家不杀你,那还不快走,等着丢人吗?”
躺在地上的女孩睁着大眼看着川芩,轻轻挪了挪身子,见她没反应,这才一个打滚离开了川芩的攻击范围,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小跑着过去。
女人轻扫一眼,双手舒展开来,葱白如玉的手指一把拉过女孩,“噗嗤”一声,遮住了大半个海滩的阴影让人看不太斟酌。有羽毛,像翅膀,又有鳞甲,似尾巴,带起碎沙波浪消失了去。
穿梭中波光琉璃,星点斑斓,像是特殊的通道,女人一把掐住女孩的喉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女孩本能的挣扎了一下。
“别动,她在你身上留了东西”,听到了这话女孩这才忍着安静下来。
很快,一个指甲大小的碎片被女人从她的脖颈连着丝丝血肉的扯了出来,女孩没敢叫疼,因为她此时正在惊恐着这种从自己血肉里面剥离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时候被川芩放进去的。
女人拿着碎片咂咂嘴,“离位术,这可是她们族中独有的追踪,一般人要想摆脱,可只有一个办法?”
女孩的脖颈此时已是结出了一道疤,疤痕也在淡淡的消失着,像是吃过了灵丹妙药一般,迅速恢复着。
“什么办法啊?”
女人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常人要想破掉这种追踪,很简单,把脑袋切了就好”
女孩瞪着大眼,“把脑袋切了,那人不就??”
“对啊,所以啊,别成天乱跑,就你这点本事,什么时候被人下了套都不知道”
川芩看着玉簪中散去的光影,“好些年不用,尽会这么快就被她破了去,浴磐鸟,真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