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顿时心生向往,“真的么?听木大哥如此说,我可都迫不及待的想去瞧瞧了。”
沈梓郁也道,“那这雪何时能得停?咱们雪停了便去如何?”
沈婳道,“你急什么,总得等到木大哥得空的时候方为好。”
木酝章道,“这落雪的时候,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咱们说定了,明日若是雪停,咱们便上草原上去。”
沈梓郁立马应下,“好啊。”
沈婳抱紧了手炉,“多谢木大哥。”
“谢什么,我也不过是尽地主之谊罢了。”
晌午时分,雪渐渐落小了,木酝章同他们一道用的午饭。
屋子里一直生着炭火,暖烘烘的,兰坡还在里头埋了几个红薯烤着,红薯的香味飘了满屋子,木酝章从炭盆里拨拉出烤好的红薯来,当真是烫,他两手换着去剥皮,剥好了便放在沈婳跟前的盘子里头,“用筷箸挑开它,稍微凉些便能够吃的,可香呢。”
沈婳道了谢便如木酝章说的去做,一入口果然是香的不得了,沈婳赞不绝口,沈梓郁便向她盘子里头去挑了来尝尝,也是就止不住了,自家又去另剥了一个。
这木酝章只长沈婳一岁左右,两人十分说得来,再且木酝章又不摆什么谱的,因此沈梓郁也同他亲近的来,三个人总能聊到一处。于是乎天南海北的什么奇闻异事之类三人是聊得火热。
其中就属木酝章懂得的最多,将沈婳跟沈梓郁听的是一愣愣的,不停地发出惊叹之声。
沈婳在这种时候心情才会完全放松下来,否则她思绪一闲下来便会想到李济庥,止也止不住,无论从哪都能想到他那去,好似他的气息无处不在,眼前晃着的是他的身影,耳边回绕的声音也是他的,他总是在唤她,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像是已经消耗了所有的气力一般。
沈婳晃晃脑袋不愿再去想,可隔间的李济庥便又回来了,尤其是夜里睡不着时,原来,他真的已成为了她的习惯。
其实有时候洒脱不是件说做到便能够做到的事,当对方已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一呼一吸总关情,这要如何忘却?又有谁能忘却自个的呼吸?
沈婳坐起来抱着双膝,拿棉被披着,想到远在篱城的家里人,也不知他们现下如何了?他们一声招呼都没打便跑出来了,家里人不知该有多担心呢。圣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她这回可是大大的不孝了。
都怨李济庥,沈婳将罪责都归应在李济庥身上,猜想他现下不知在哪里寻欢作乐呢,人家已是有妻有子了,沈婳每每想到这便觉着自家实是可悲,竟被李济庥瞒了这许久。
她叹气,起身披上袄子,打开门去,好冷啊,沈婳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外头黑漆漆的,唯独斜对面那里有一间屋子还点着烛火,沈婳晓得那是木酝章的书房,这般晚了,也不知他在做什么,真够刻苦的。
沈婳裹紧自家身上的袄子,就倚在廊柱上,借着那一点点些微的烛光,借着雪光反映出来的那一些白光,望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枣树的遒劲枯枝的暗影。寒意一点一点的侵吞她身子上的热度,她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站着纹丝不动,她在心里头念叨,再冷些吧,让冰雪将思绪冻住好了,那便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长长的呼吸,冷冽的空气钻进她的胸腔里,令她的身子从里向外都开始冷却,麻木,发僵,真的好冷啊。
木酝章书房里的灯光亮了多久,沈婳便在这里站了多久,因为,是木酝章出来时发觉沈婳站在这里的。
沈婳真的冻得发僵了,又加上木酝章脚步原就轻不可闻,他过来时,她竟没有发觉。
木酝章在她身后也站了许久,他不晓得他此时的关怀会不会打搅到她,可却实是不再忍心她这般自虐,他放轻了声音,生怕唬着她似的,“苏小姐,更深寒重。”
沈婳还没与他说她的真实名姓,因此木酝章还是以为她姓苏。
沈婳忽地清醒,转过身来,粲然一笑,“木大哥,好巧,怎的还没睡?”
木酝章觉着她有异,也不再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抓着沈婳的手腕便将她带回屋子里头,“我虽不晓得苏小姐究竟是遇见过什么样子的事,又是为谁风露立中宵?但这么虐待自家的身子可是不对的。”
沈婳还在笑着,“木大哥,我不碍事的,你且回去歇息吧。”
两人立在屋子中央,木酝章瞧着沈婳面上惨白,便要她回床榻上躺着去,替她将棉被捂紧,又去唤了兰坡煮了姜汤来。
沈梓郁正睡着呢,听见是沈婳这边的动静,便赶紧披了衣裳来,听了木酝章的讲述后,沈梓郁坐在沈婳床榻边,说道,“六姐,你何苦来!你若是为他病了,他也不晓得,你这般折磨自家有何用?你若是不甘心,放不下,我便陪你回去。可依我来说,他如此待你,无论是什么缘由,我都不会理解的。六姐,你莫再如此了可好?”
沈婳目光发直,她曾经也觉着忘掉一个人是件极简单的事,可临了了才晓得,他已令她刻骨铭心,可是,这些终归是已经过去了,回不去了。
沈婳突然有些厌烦自个,厌烦自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懦弱与纠结,“小七,我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不在我跟前,我总觉着心里头空落落的。”
沈梓郁无言,瞧见兰坡端了姜汤来,便接过来道,“六姐,喝些姜汤吧,祛祛寒气,身子是你自家的,你可莫要做令亲者痛的事。”
沈婳撑起身子来,接过沈梓郁手中的瓷碗,一仰头将碗里的姜汤喝了个一干二净,“你说的是,我何必同自家的身子过不去?烟云易散,从此往后,他是他,我是我。”
木酝章瞧着沈婳一脸的绝决,似是真的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心里头生出一股不知是什么的滋味来,就是一股子异样萦绕在心头。
沈婳此时靠在软枕上,长发披泻下来,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冷若冰霜,令木酝章觉着她好遥远。